7.第 7 章
被苏麦麦这连惊带吓的,葛翠平也不敢再把什么清白不清白搬出来说话了。
正好一辆班车要启动,两人就上去找了座。
下午进城的人少,回镇上的人多,因而班车里还不算太挤,抢到了尾巴的座位。
葛翠平看着苏麦麦包里的五百块钱,心里都在滴血,那可都是自己的钱啊。
王二婶虽被拘留了,可这钱明摆着要葛翠平来出,不然万一王二婶反悔了,说出个什么,葛翠平的打算就泡汤了。
早知道要被罚款五百块,当时就不该暗许王二婶金镯子,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顶好是没听懂能赖掉。
等到下了班车,在车站饭店吃面条时,葛翠平就换了副卖惨诉苦的嘴脸,假惺惺关切道:“还好一桩事解决了,你先休养两天,等身体恢复了其余再做打算。”
苏麦麦问:“伟民哥的伤怎样了?我想买点水果去看看他,或者就住在翠平姨家里帮着照顾照顾。住在不好的旅馆里,我也怕不安全。”
言下之意,再住旅馆得住好的了。
葛翠平心疼得暗自掐掌心肉,但更怕苏麦麦去家里住。这姑娘发烧睡醒突然厉害得跟个人精似的,葛翠平怕穿帮。
她想了想,干脆把这一路上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叹道:“还是就住旅馆吧,家里他和他爹两个大老爷们,平时转个身都费劲,再多个人还麻烦。”
“你别怪姨说话直,这两天我仔细想,你和伟民怕是真的八字相克。你才刚来伊坤,伟民就受了重伤,你也差点被人害得破坏名声。我们刘家几代单传经不起,这桩婚事实在不行我看就算了吧,我给你在城里再找一个,让你安顿下来,你看行不行?”
敢不答应就去告诉她那黑心后妈,把她揪回去嫁糖厂侄子。
苏麦麦盯着妇人脸上的细微变化,把她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在认出刘伟民前,她假装能屈能伸,答道:“如果翠平姨真是这么想,那婚约算了就算了吧。不过我对男方要求很高,长相要过得去,还得有稳定工作,能落户口的。”
葛翠平见她能松口答应,顿时舒了口气,回去就给她说媒。她要看上了必定早早结婚,那么两个月后刘伟民娶丁卫兰,也就没得怀疑了。
正说着话,忽然一个胖大嫂从饭店外面经过,看到葛翠平面前坐着个俏生生的姑娘,便招呼道:“哟,葛大姐,你家伟民的好事就要近了,你从哪又带来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葛翠平暗怪,怎么到处都是熟人打招呼。
连忙冲对方道:“老家来的亲戚,你先忙你的,回头去你店里坐啊。”
苏麦麦假装没听到那句“你家伟民好事近了”,只作随口问道:“这是谁啊?”
葛翠平不耐烦道:“市场的熟人,家住的近,平时说大话说习惯了,张嘴就爱乱侃。”
苏麦麦回头盯了眼胖大嫂,见胖大嫂的手里拎着八角、桂皮等香料袋子,另一只手上还挂着羊排扇,看起来像开餐饮店的。
苏麦麦对她弯起眉眼笑了笑。
哎哟,真俊的丫头呐。瞅得胖大嫂也乐呵呵地咧起嘴来。
*
吃完面,葛翠平给苏麦麦安排去住了东方珊瑚宾馆,然后回家和刘铁柱商量起这事儿来。
这个刘铁柱,虽说夫妻俩一块做生意,可平时刘铁柱在市场里不是看人下棋、就是和人打牌,没个正形。
接连几天,葛翠平都叫他留在家里照顾儿子,他也去不了市场了。
刘伟民那天晚上膝盖摔了个大淤青,还磨破了皮,隔天脓肿起来,膝盖弯着都吃力,只能直挺挺地放着。
胳膊也在骨科大夫门诊里正了骨,挂了绷带。还有面上磨破的皮,葛翠平让刘铁柱在家给他捻芦荟汁擦涂,怕留下疤来。
刘铁柱伺候得心烦,恨不得葛翠平能早一天把事情搞定,自己也就不用窝在家里做娘们活了。
听葛翠平说要给苏麦麦说门亲事,他倒是很同意,只又叹气道:“我们做生意快三年,认识的人都在市场里,除了丁家算是有单位的,上哪去给她说那么好的亲事?”
刘伟民更是满脸怨言,她妈不同意娶苏麦麦,却要给苏麦麦介绍好人家,到底谁是她亲儿子?
还知道只有丁家算是有单位的,那不都是自己功劳?
葛翠平气得窝火,起先也没头绪,被父子两这一提醒,嘿,还真想起个人来!
他们的准亲家母罗梅,听说娘家小姨母有个小儿子,今年三十岁,叫林继东,正好前些时候刚离了婚,正在找老婆。
说来这林继东长得人高马大的还可以,工作在机械厂当后勤工,就偏偏有个嗜酒的毛病,一喝醉酒就打老婆,连续打跑了两个老婆。
若是把林继东介绍给苏麦,估计看外表她能看得上,至于婚后打人之类的,葛翠平到时候推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躺在靠椅上听母亲这么安排的刘伟民,想到苏麦麦嫁得不如自己,受伤的憋屈感也就淡了些。
葛翠平越想越觉得方法可行,激动得临睡前还往脸上涂了层面油,想着第二天去国营商店里找罗梅问问。
*
苏麦麦住进了东方珊瑚宾馆,东方珊瑚宾馆算是伊坤数一数二的条件了。
葛翠平一开始可没如此大方,准备带她去另一家招待所入住,苏麦麦一看离市场挺近,就说正好可以过去帮翠平姨照顾生意。
葛翠平一听就又继续往前走了,再往前就剩下东方珊瑚宾馆了。
别的招待所一天三四块,这家普通单间就要六块,葛翠平咬着牙掏了钱。
宾馆一共三层楼,进门大厅里铺着八十年代那种绿边的碎点子石英石地板,红木漆的整洁前台,招待员也都穿着整齐的工作装。
苏麦麦的房间在二楼带窗子的,推开门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单整洁白净,还有个床头柜、挂衣架、穿衣镜和书桌。
走廊两边的尽头则是男女分离的洗手间和洗澡间,墙壁贴着三角形的浅绿色瓷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据说三楼的每间房还有自带卫生间,不过那一般是领导或者公务人员出差时住的。
二楼这样的条件苏麦麦也算满意。她洗漱了一番,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原身从老家出发时为了不被后妈怀疑,只带了个简单的挎包,里面塞上三套薄薄的夏装。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衣搭配军绿或者黑蓝色裤子,其中一套还是短袖,并不适应北疆的天气穿着。
苏麦麦寻思着改天去商店里买几套应季的,她眼下有了五百多块钱,暂时还不用愁生计。
也许此时的一些大城市已经放开了政策,但在八零年代初的大多数城市,出门去哪都还是要介绍信的。她的介绍信内容是到伊坤来结婚,离了伊坤市连坐车旅行都不方便。
身份,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在床上补充了个觉,一看醒来竟已经夜里八点,便下楼去食堂里找吃的。
八点还不算晚,食堂里也有三三两两才从火车站过来住宿的旅客,各自在吃着饭。
苏麦麦问厨师要了一份烩面和胡辣羊蹄,又从前台招待员那里拿了一份报纸,就找了个座位边看边吃起来。
这个时候还不像后来的餐饮种类那么丰富,打开软件各种夜宵美食名目繁多,看得眼花撩乱。但胜在食物新鲜劲道,口感也是很不错的。
苏麦麦有个本事,看她吃东西,能把人看得充满食欲。曾经住寝室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姐妹厌食症,愣是和她同寝三个月后吃嘛嘛香了。
她吃着吃着,没留神周遭,忽然却听到了“吧唧、吧唧”的小小声响。抬头一看,才发现报纸后面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圆圆小脑袋,小脑袋的主人正在不自觉地舔着嘴巴,像是跟着她馋坏了。
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穿着白色小T恤和绿色的小军裤,怀里抱着一本儿童画册,正巴巴地盯着她看。
苏麦麦估计他是和家长走丢了,附近的几桌也有人,他站在她这桌,大抵看她就一个人,比较有安全感。
她就问他说:“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贺昀不回答,委屈地卯了下嘴巴不说话。
苏麦麦看看钟表八点多了,就拉起他的手说:“我带你去前台吧,那里工作人员很快就能帮你找到爸爸妈妈了。”
然而在手攥住小男孩手指的瞬间,小男孩却抗拒地缩回了手。
“我要找爸爸。”他委屈地瘪着嘴巴说。
再问他什么,就只是重复“我要找爸爸”这一句了。
苏麦麦瞥见他怀里的儿童画册,竟是本五十年代版的格林童话。一时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想看看这时候的童话书是什么模样的。
她就伸出手,友好道:“那可以给我看看你手上的画本吗?”
小男孩稍稍犹豫,便伸出手递了书。
*
贺军和贺涵两兄妹七点下了火车,入住了伊坤的东方珊瑚宾馆。
这一趟来得匆忙,全拜老三夫妻俩所赐。
昨晚听说四弟出发回伊坤驻地开会去了,老三贺钊和三弟妹周茜,就劝说爸妈把四弟的女朋友请来家里坐坐。
又说既然四弟都快和人家结婚了,竟不打算带回来大伙儿见上一面,未免显得太待薄了人家。小心下次回来,四弟又说告吹了,那咱们做哥哥嫂子的可都有责任呢。
彼时老爷子靠坐在沙发上,攥着茶杯沉着脸不说话。就连才从特护房转回家来的彭老师也都敛起了神色。
贺军是家里的老大,北疆军区的师级干部,脾气沉稳厚道,最有责任心。
连忙帮着解释说:“四弟在部队一向不提家里,知道的没几个人,姑娘估计也还没听他说起过。他特立独行习惯了,等他觉得合适时自然就带回家来。”
“是啊,这时候突然把人姑娘请来,也怕会冒失,还是顺其自然的比较好。”二姐贺涵也在旁边帮腔。
但老爷子抿了口茶叶,忽然就指着兄妹俩说道:“你们两都跟去看看,亲自见到人了再回来,这样才能给你们妈一个交代。不用带公务,就都穿便装去,就说家里知道他谈了恋爱很高兴,让来见见面认个脸熟。”
其实老爷子言下之意还是怕老四又拿借口糊弄人。
尤其是自从他把贺昀领回家来以后,更是直接当做给老爷子和彭老师送了孙子,之后没打算婚姻大事了。
彭老师慢悠悠嘱咐道:“把贺昀也带上,让人家先相处看看。”
其实贺涵知道,妈这是也不放心呢。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见到没见到回来一问就知道了。
……
贺涵和大哥入住了东方珊瑚宾馆,贺昀说要大伯给他讲故事,就留在了贺军屋里。
一会儿他抱着图画书走出去,贺军以为他去找二姑了就也没管,等到快九点钟过去问问睡了没,才发现走出去一个小时了。
他们这次来都穿着私装,只带了个勤务员小魏,三个人连忙上下里外的找,都没找到。
入住时刚吃过晚饭,没想到小孩会去食堂。
也是贺涵想起还没去食堂看看,这才推开食堂的玻璃门走了进来。发现贺昀竟然站在一处沙发旁,靠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在听讲故事。
只见一贯生人勿近的小贺昀,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牵着一角姑娘的衣料,小脑袋还下意识地抵着姑娘的肩窝处,听得聚精会神的,时而伸出手指向他想听的位置。
那姑娘约莫二十岁,乌黑的头发扎着松软的辫子,面容清爽明丽,正把书里的故事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很久很久以前,海边住着一个忠厚善良的渔夫,他和他的妻子住在肮脏的小茅屋里,他每天都去钓鱼,从不休息。有一天他在大海里捕到了一条很大很大的比目鱼,这条鱼有魔法……”
“这条鱼它有那么那么大吗?”贺昀张开了双臂,眼里像有星星闪动。
“有的,它很大很大,还有魔法,会变出渔夫想要的东西来。”姑娘做着夸张的语气点点头。
贺涵听得不免有些诧异,她丈夫老余是大学老师,这个版本的英文画册是他偷偷存下的,这几年才敢拿出来给孩子看。
而看苏麦麦的年龄,她在上学期间应该不可能会接触到,更何况学校里教的外语也是俄语,没想到她却能把故事讲得这么生动。
“小昀。”贺涵冲小侄子叫了一句。
贺昀抬起头来,看到了二姑,眼神里顿时添出了几分不舍。
苏麦麦顺势看过去,看到两位四十多岁的男女,便站起来招呼道:“你们是孩子的爸妈吧,我说要带他去找你们的,他不肯,只是嘴里重复找爸爸,好在你们总算来了。”
贺涵已经习惯了贺昀的不爱说话,上前牵过他,解释道:“我们是他的大伯和二姑,带他来找爸爸的,他什么时候跑出去也没注意,找了好久才想起到这里。多谢这位小同志帮忙照顾。”
又认真地凝了苏麦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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