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人形形色色。

怪物们披着不同的皮囊,捏造着自己的声音与性格,将自己藏匿在茫茫人海。

“游戏”并非现实,所以他们尽可以剥掉皮囊,释放自己真正的欲丨望。

哪怕在这个世界里,被称为npc的我们,拥有同样的体温和思想。我们和他们,公平公正地拥有着痛觉、恐惧、愤怒、幸福。只要他们不下线,就和我们一样,毫无区别。

我不会让他们下线。

我不会……让这些狗杂种们,轻轻松松地逃走。

腹部的伤势很深。我不确定纪柏川刺伤了什么部位,血越流越多,头晕目眩身体发冷。按照之前的调查,这些玩家并没有直接伤害npc的能力,所以他一定是找到了某种漏洞,规避了世界规则。就像我意外探索出阻止玩家下线的办法,玩家也可以找到杀死npc的途径。

从这点来讲,纪柏川的确比黎帆聪明,也更善于伪装。

所以维娅很危险。

我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重新拎起斧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追纪柏川。他走得并不快,我能听到他轻飘飘的黏腻的声音,有时近,有时远。

内脏抽搐瑟缩,耳鸣接连响起。

维娅,等等我。

求求你等等我。

不协调的身体东倒西歪,肩膀撞到墙壁,膝盖磕到门框。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扭曲,莹绿的光点漂浮旋转。我找不到维娅,一路追过去,只看到纪柏川进入动物实验室的背影。

他将门反锁了。

我贴着门,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牌上。脸上全是黏湿的汗。

放弃按压伤口,双手握紧斧柄,对准门锁劈下去。第一下劈歪了,斧刃在把手位置刮出刺眼火花。第二下,第三下,耳朵被震得失聪。时间变得过于煎熬,不知道用了多久,总算破坏了这扇门。

里面很暗。

唯独中央的手术台明亮苍白。

台面洒着星星点点的血。穿着白大褂的纪柏川直挺挺地跪在旁边,低垂的脑袋抵着手术台边缘。

我走过去,扯住他的头发,让他的头仰起来。那张羞怯懦弱的脸呈现出某种死鱼样的白,瞳孔扩散,嘴角带着未消散的笑意。再抬高点,能看到他下颌连接脖颈的位置,有个深深的血洞。

猩红的液体宛如瀑布,顺着脖颈胸膛大肆铺开。

有人用尖锐利器捅穿了纪柏川的脑袋。自下而上,从下颌到后脑。

我松手,这具身体便歪斜着砸在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实验室内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维娅在哪里?

我的脑袋也仿佛被捅过一样刺痛。后背爬满悚然的寒意。

维娅,维娅,维娅!

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还有第四个人,杀了纪柏川的人!

维娅现在如何了?

我在每一个角落翻找。扯开仪器罩布,推开叫不出名字的柜子和软管。

“维娅……”

我的声音在哭。

如果维娅死了,我该怎么办?

在爬爬垫上为我举行婚礼的维娅。举着宝剑欢呼的维娅。背着小书包,和我牵着手的维娅。读书读累了,靠着肩膀打瞌睡的维娅。和人打架,喊着让我贴创可贴的维娅。看电影时,趴在我身上闻来闻去的维娅。嘲笑我胆小鬼的维娅。骂我变态的维娅。坐在我身上,掐我脖子目露轻蔑的维娅。听到夸奖,得意洋洋的维娅。体育比赛输了以后,放声大哭咬我锁骨泄愤的维娅。说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维娅。

无数个维娅塞满了我的大脑。

我在极致的恐惧中融化成丑陋模糊的怪物。

“……哥?”

从哪里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前方墙壁有扇极不明显的隐形消防门。一步步挪过去,摸索着扣住拉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我的维娅蜷缩在里面,头发和肩膀都沾着灰,脸颊溅了一点儿血。

但她的眼睛依旧明亮。

“我躲起来了……”她说,“外面安全了吗?你怎么来了?你的脸上好多血,肚子?肚子怎么了……啊!”

我扑过去用力抱住了她。竭尽所能地,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没事了,没事了维娅……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不安全……”

我止不住地念叨着,要将维娅抱起来。这处消防门早就堵死了,里面摆着落了灰的灭火器毯子之类,留存的空间实在狭窄。可她皱着眉头拒绝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多吓人?”

她从低矮得不像样的门洞里爬出来,扯烂衬衫下摆,替我缠裹腰腹伤口。动作很有力气,感觉内脏都要挤碎了。

“疼吗?”她问。

我说不疼。

她扶着我,我倚着她,一起向外走。我依旧拿上了我的斧头,低声嘱咐道:“要随时注意周围,避免被袭击。”

路过地上那具尸体时,维娅抓紧我的胳膊:“纪老师是不是死了?”

“嗯。”我不太想提他,“就让他躺在那里吧。”

“不用处理吗?”

“不用。”我思考了下,这种死透的情况究竟玩家有没有退出游戏。如果成功退出了,尸体应该很快就刷新了吧?

“没关系,维娅。”我安抚她,“他会消失的。”

虽然我压根不希望纪柏川成功逃离。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先离开实验楼。

“……这样啊。”维娅若有所思。

我们穿过一个个房间,重新回到仪器室,经由走廊电梯下楼出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时,我的心总算放下一半。维娅忙着打急救电话,语气冷静快速地描述伤势,而我攥着她的手,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夜晚的校园宁静芬芳。漫天星河望着我们。某种极不合时宜的浪漫冲动涌上大脑,催促着我发出邀请。

“等一切结束了,维娅要不要和我去露营?”

她挂断电话,偏头看向我:“露营?”

“嗯。”我喘出一口疼痛气息,“我们去个漂亮安静的地方,有草地,有河。搭帐篷,帐篷上挂满你喜欢的那种一闪一闪的星星灯。我下河抓鱼烤给你吃。吃饱了看星星。后半夜如果下雨了,我们还可以躺在一起,听雨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

维娅愣了几秒,突然噗嗤笑出声来。笑得眼尾渗着泪水。

“你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吗?好幼稚!”

我就在这笑声中,渐渐地阖上眼睛。

……

我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天空也没有星星,只有永恒的漆黑。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尸首,维娅踩着他们,一直向前走。她依旧穿着屠龙者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衫,但头发像是被刀削过,很短,仅到脖颈。

她一直向前走。

而那些温热的尸首蠕动着,翻腾着,伸出干枯苍白的手,试图抓住她的背影。

每一具尸体,都长着我的脸。

“维娅!”

我的惊叫声把我喊醒了。睁开眼睛,原来自己睡在病房里,额头和小腹的伤口均已包扎。维娅趴在病床边睡觉,一只手还被我紧紧握着。

墙壁挂钟显示的日期,距离那一夜仅过去半天。

床头贴着的病人信息卡,印着医院的名称。

这里不是明樱学院。

维娅怎么出来的?

我明明记得,之前想带她离开明樱,却被空气墙挡住。

等等,她能出来,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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