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晴把手机按了外放,一边打开12306查询明天的火车票,一边对着手机冷淡地拒绝这种无效社交:“我银行卡取不了钱,随不了礼。”

姜影说:“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随礼,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覃晴这破房子别的不行,网速倒是真快,火车票查询结果一秒钟就显示出来了:贺城直达北京的火车只有一趟,但明天已经没票了。

覃晴按着手机退出12306,随口问姜影:“帮什么忙?”

“就是典礼的时候我不是得穿婚纱吗?我那个婚纱是拖尾的,到时得有人帮我看着点,要是歪了卷了的就扯一扯,给整板正了。”

姜影又跟她解释:“我原来不知道还有这说道,就只找了我小妹一个伴娘管送戒指、话筒啥的。刚才来婚庆公司对流程他们才说还得再有一个人,可我一时也找不着离得近还未婚的朋友,就想起你来了。”

覃晴的手机停在机票查询界面:贺城跟她老家一样没有机场,如果想坐飞机就得去邻市,不但路途周折而且价格昂贵。

看来明天是飞机和火车都走不了了。

电话另一端的姜影还在继续说:“我可以给你包伴娘红包,行吗?”

覃晴深深叹了口气,既然走不了,那就再多留一天顺便赚点路费吧。

毕竟她现在的全部可用资金,就只有手机后壳里放了N年、用来应急的一百元纸币了。

她答应姜影:“行,我明天去帮你。”

“太谢谢了,覃晴,你太好了。”

“都是朋友,别客气。”

“那我先给你选了伴娘服,明天一早我让人去你家接你。”

“好。”

覃晴天没亮就醒了。

来到贺城的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

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她又被自己那零乱又沾满油灰混合物的头发恶心到了。

自从热水器里流不出热水,她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

覃晴不死心地把热水器电源重新插拔了两次,又将开关关上再打开。但她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原本该显示温度的地方却还黑着,水也依然是凉的。

她只好把花洒取下来拿在手里,弯腰将凉水淋在了头发上。

家里可以烧热水的东西除了热水器,就只有那个比碗大不了多少、泡面用的不锈钢小锅了。

在小锅和凉水之间,覃晴选择了凉水。

她先从发梢开始淋水,再一点点移向发根,可即使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在水淋到头皮的时候她还是被冰得打了个寒颤。

覃晴在头发上抹了洗发水,快速揉搓了几下又赶紧用凉水冲洗了,然后再将吹风机打开到最大档的热风去把头发吹干。

洗过的头发变得蓬松柔顺,也被吹风机吹出了令人满意的自然弧度。

覃晴回到卧室打开昨晚已收拾好的行李箱,从里面选了件羊绒大衣,再拿着化妆包盘腿坐在床上细细地化起了妆。

半小时后,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喜欢参加婚礼,但并不妨碍她唇色红得张扬,眼线翘得飞起。

刚把化妆包收进行李箱,覃晴的手机就响了,是姜影委托堂哥来接她了。

覃晴套上她的小白鞋就匆匆跑下了楼,又在一阵风吹来时紧紧裹住了身上的大衣。

今天的温度好像更低了。

化妆师正在给姜影化妆,听见声音她转头看向门口,就被正推门进来的覃晴惊艳到了。

“覃晴,你也太好看了吧?”

其实覃晴本来就长得很漂亮。

平时素颜,她就是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柔小白花模样。今天化了妆,她又变成了让人移不开眼的明艳大美人。

覃晴关了门,回身冲姜影扯出一抹笑容:“新娘子才是今天最美的。”

姜影也笑了起来。

她指着站在旁边跟她一样看愣了神那个穿着灰蓝色伴娘裙的年轻女孩:“这是我小妹鑫鑫。”介绍完又对姜鑫道:“快把那件裙子给晴姐试试。”

“哦,好。”

姜鑫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挂在柜子里的另一件伴娘裙。

那伴娘裙跟姜鑫身上的是同色同系列的薄纱长裙,不同的地方就是姜鑫的裙子是圆领半袖款,而给覃晴的这件是斜肩无袖款。

待姜影化好了妆,姜家人也已在床上铺好了大红的喜被和福垫。

按规矩:新娘在新郎来接之前都要坐在福垫上,称之为“坐福”,以示婚后可以幸福美满。

外面传来嘈杂声的时候,摄影师正在给姜影和房中各处拍后续剪辑婚礼视频的物料。

姜鑫问:“是不是姐夫来了呀?”

姜影说:“应该是。”

陪在屋内的亲戚朋友们兴奋了起来,小孩们纷纷跑到门口去挡着,一副等会收不到大红包就不给开门的架势。

可她们等了几分钟,外面的人却并没有进来。

覃晴说:“要不我出去看看吧?”

姜影点头:“也行,你去看看他们磨叽啥呢。”

覃晴便拉开门出去了。

姜影家住的是那种自建的三间式民房,坐北朝南,房前有一片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条连接房子和院门的水泥路,两边的土地里种满了绿油油的大白菜。

覃晴出了姜影待嫁的东房,穿过门厅便到了房门口。房门是木质的双开门,两扇门的上方各镶了两块玻璃,方便里面的人不打开门也可以看到外面。

覃晴透过玻璃向外望去,房前的院子里已站了些来迎亲的新郎家人。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迎亲车队来的路上有两辆车走错了路口,所以他们在一边等着后面的人一边看新郎方的摄影师拍物料。

覃晴正要转身回姜影的房间,忽然看到了站在房门右侧墙边、给她送过两次快递的周远。

他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粗旷随意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精心打理过头发,侧脸线条硬朗有型,胸前别着朵红色的花。

有风吹过时,那花下的缎带呼扇着飘了起来,覃晴隐约看到上面写了个“郎”字。

原来,那快递驿站是他和姜影的夫妻店呀。

一个年轻女孩来到周远身边亲热地挽起了他的胳膊,语气矫揉造作道:“大哥,你今天好帅呀。”

“你别闹。”

“为什么不让我闹?怕被你老婆看见呀?”

女孩说着还伸手调戏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周远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和宠溺:“是啊,怕被我老婆看见。”

覃晴气得差点拉开门出去扇他们两巴掌,什么渣男渣女呀,居然在结婚当天还这么不避人耳目地勾搭。

可她忍住了冲动。她出去打人算怎么回事?痛打出轨新郎这件事得让新娘亲自干。

覃晴提着裙摆快步跑回姜影的房间。

她看了还在说笑的众人一眼,又凑近姜影小声道:“我看到你老公在外面跟一个女的勾搭呢。”

姜影愣了两秒,“啊?”

站在旁边的姜鑫说:“不可能,我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姜影也说:“就是啊。你也不认识

他,看错了吧?”

“不会。他穿一身西装,还别着个新郎的胸花。我就是不认识他,也不可能不认识字呀。”

覃晴说完又把她刚才在门口的所见所闻向姜影详细复述了一遍。

“反了他了。”姜影说着扯起秀禾的裙摆,起身跳下床就光着脚往外面跑去。

“姐你别去。”姜鑫在后面想拉住姜影,可姜影一闪身就甩开了她的手。

房间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赶紧追着跑了出去。

门外,迎亲团的人已全部到齐,正在婚礼司仪的指挥下进行着仪式。

按规矩,新郎要在门外大喊三声:“妈,开门。”

然后新娘的母亲才能将门打开,给新郎递上改口红包,再将他让进门去接自己的女儿。

可门外的新郎刚喊了一声:“妈,开门。”

房门就忽地一声被人从内大力拉开了。

众人惊讶之际,一道穿着秀禾的身影从门内冲出,一巴掌扇在了新郎的脸上。

“谁是你妈?”

新郎被打蒙圈了,“影子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是不是你刚才在外面跟人勾搭了?”

“我勾搭谁了?”

姜影扯起新郎的西装领,“你还不承认,覃晴都看见了。”

被点到名字的覃晴也是顾不得冷,就直接穿着无袖长裙从屋里跑了出来。

可她刚从人群中挤过来,就又被一拥而上来拉架的人挤了出去。

覃晴一边扒拉着前面的人想要再挤进去,一边冲里面大喊:“就是啊,你这个渣男,我都看见了。”

刚才跟周远调情的年轻女孩使劲推了覃晴一把,“你谁啊你?在这瞎嚷嚷什么?”

覃晴也一掌推了回去。“你管我是谁,你个小三。”

“你骂谁呢你?”

新娘跟新郎已经打得够热闹了,人群外的覃晴也跟小三起了正面冲突。

上前拉架的人太多,你撞我一胳膊我绊你一脚的,就有人在这混乱的场面中摔进了白菜地。

覃晴正在跟小三扯头发,脚腕忽然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她的身体便站立不稳地向后仰去,眼看也要摔进白菜地。

刚才在屋里姜鑫给她介绍过了,这些大白菜在不久之后就会被拿来积酸菜。

真是可惜了这些好白菜了呀。

就在她即将摔进白菜地时,有人救了那些白菜,不,是救了她。

那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用力往回一提,她便重新站直身体又顺着惯性撞到了那人身上。之后,她条件反射地反手紧紧抱住了救命恩人的胳膊。

对面的小三还要再上前拉扯她,却被人一把薅住了。

小三使劲挣扎:“大哥你别拦着我,就是这个女的在这胡说八道,我哥和我嫂子才打起来的。”

“你个不要脸的,勾搭别人老公还说我胡说?”

覃晴松开了抱住人的手,想要趁着小三被钳制住时去报刚才的扯头发之仇。

可她一松手,那人却反手抓住了她。

男人带着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都别闹了。”

声音有点耳熟,覃晴赶紧抬头去看,只见周远也正低头怒视着她,以及她乱糟糟的头发和蹭上了脸颊的艳丽口红。

“你,你怎么在这?”覃晴回身指向仍然混乱的人群,“那里面是谁?”

小三大吼道:“那里面是我哥和我嫂子。”

覃晴看看对面的小三,又看看身旁的周远,有风吹过时带起了他胸花下的缎带,上面赫然写着“伴郎”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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