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挂着的挎包上。

唐根生推门进了休息室。

平静的脸色便有了些许阴郁。

有人报了乘警。

被查出六车厢卧铺2上的乘客没到站就‘逃逸’了。

是同伙?

还是如自己所想,早就被人盯上了?

总不会是热心的朝阳群众吧?

不过也说不准。

毕竟这列车是从京城发出。

朝阳群众也有出差的需求呀。

唐根生拽出凳子坐下。

双手不自觉的握拳,杵在膝盖之上。

是同伙的可能性不大。

前提是这家伙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被警察通缉。

可万一是骗人呢?

他还说到了站跟唐根生分道扬镳。

唐根生信他个鬼。

昨晚餐车闭了业,唐根生还去搓煤球小组那边看了看,给孙雪峰指点了切食材的要领。

回来休息室门口才被枪管子怼了威胁。

当时没有任何人路过。

进了休息室也立刻把窗帘拉上。

期间没有起过冲突,没有高声吵闹,尤其是外面有人路过的时候,没发出任何古怪的动静。

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吧?

唐根生很讨厌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会让他提心吊胆。

心绪不宁导致享受生活乐趣的幸福指数打折扣。

进而影响日常生活品质。

很讨厌。

上次去南城赌坊挑事儿。

如果不是后来接连有嫂子林静和嫂嫂秦青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拔步床中……

唐根生注意力没法分散,没法被情情爱爱所引诱的话,必然也会影响心情。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列车上。

身边连个像样的美色都没有。

无法缓解突发的焦虑。

唐根生刻意强迫自己谋而后定。

源自于他上一世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和履历的积累与沉淀。

但他骨子里不是个深沉的性格,做不到面对悲喜不露声色。

没有美色,没有娱乐,如何排解唐根生此时心中的负能量!

压桌酒都是葡萄酒,连杜康都没有呢。

何以解忧,唯有华子了。

唐根生叹了口气,解开领口的扣子。

起身,右拐,先过了车厢连接处去厕所。

出来后,又挽起袖子趁着洗手看了看开放洗漱间。

这才重新来到车厢连接处。

拿出华子叼在嘴上。

掏出木雕外壳的zippo打火机,点上。

烟气入口,吸入腹。

循环一圈后再从口腔和鼻腔喷出。

不得不说,香烟名字大气,吸上两口,遇到事情也能让唐根生凝心静气。

中途停靠了一个小站。

唐根生顺势走了下去,跟刘学军凑一起又来了一根。

远远便看到列车长韩生奎小跑去了调度室。

那里有电话,能够跟总调度沟通情况。

原本停留五六分钟的小站,愣是停了将近一刻钟才重新启动。

火车发动不久,通知便随着列车长亲临而下达。

“各部门排查检验,各小组长负责检查职工休息区域,包括但不限于挎包、私人柜子和随身携带物品……”

唐根生是餐车长,这种事情理应他优先起带头作用。

所以,唐根生主动申请。

于是乘警和列车长韩生奎三人先查唐根生。

搜身搜的很仔细。

然后是工作区域转一圈,再去了餐车长休息室。

桌子一侧的柜体,桌子抽屉,挂着的大衣口袋,挎包里面。

连床铺都被重新叠起来又依次铺了一遍。

查完之后,韩生奎明显松了一口气。

餐车组夹带私货的‘潜规则’他也知道点,买卖不差账,他也懒得计较。

就怕乘警搜查期间发现唐根生包里已经买好。

餐车长带头这么干,说得过去也不好看。

好在唐根生身正没怕影子斜。

还好,还好。

却不知唐根生还真提前‘扣下’了六瓶茅台和两瓶葡萄酒。

体积太大,不方便搬来搬去。

昨晚唐根生之所以溜达一圈,就是趁没人在意的功夫,打开了青贮饲料发酵袋,将整箱茅台和葡萄酒先装了进去。

香烟这玩意儿不定量,说不准最后能剩下多少。

酒就不一样了。

唐根生为啥每次都爱站在卡座里瞧着卡座里的人吃喝呢。

除了结交人脉,也有观察哪几桌有可能喝酒而没喝。

心里盘算着数呢。

觉得凑够了,就提前装起来。

省心省力,还不闹问题。

尤其不怕这种突袭检查。

“根生,接下来餐车组自查就交给你了。”

“列车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唐根生说着漂亮话。

他一点都不用怵。

所谓‘交给自己’,也不过是带队走流程而已。

真正负责检查的,是两名乘警同志。

好在唐根生先申请自查。

餐车组老何、老刘他们这些有可能提前把买的食材、粮食拿回去的,可以趁机先放回储藏室里。

等乘警查完再拿走。

既然大家伙叫他唐老大,这尊称也不是白叫的。

关键时刻他必须要站出来,对上,是起带头作用。

对内,就是餐车团队的顶梁柱。

12/13次列车餐车组为啥氛围这么好,这么融洽。

几次三番被王福临捅娄子,都能毫发无损的爆发战斗力,顺利完成任务?

除了唐根生自己的厨艺技能爆棚外,少不了餐车组任何一个人的主观付出。

唐根生带着乘警来到餐车车厢,环顾一圈自己组的成员。

发现大家都目光炯炯,完全不像刚才那会儿心虚胆怯。

唐根生微微点头,放下心来。

“你们谁先开始?”

谁先开始都一样,大家都准备好了。

浓眉大眼的祝刚烈眼神又是感激又是复杂。

他这趟差事还是头一次‘分润福利’。

别人买烟、买酒、买肉、买鱼。

他只买粮食。

五斤细粮能换十二斤半粗粮。

这还是唐根生昨晚听祝刚烈自己说的。

他们在搓煤球的时候,聊天最自在。

刚刚工作。

如果突袭检查被发现私人柜子里有一袋子面粉。

即便账目清楚也够呛。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毕竟除了唐根生这里,别的餐车也就烟酒糖果,谁敢在面粉上动手脚?

要不是祝刚烈在部队锻炼过,就刚才列车长带着俩乘警严肃的跟冰坨坨似的气势,就能让人腿软发颤。

可内心却已经悬了起来。

关键时刻,唐老大站出来,申请先从他开始检查。

又主动说明自己单独休息室,面积比较大……

于是两个乘警都跟了过去。

也就给了他们先挪回储藏室的时机。

唐根生年龄比祝刚烈小。

可祝刚烈在唐根生身上,却像是找到了当初老班长的感觉。

今年过年包饺子,一定会朝着北边多洒一杯酒,多敬一根烟。

敬他最爱抽的骆驼,喂他最爱喝的茅台。

……

京城弹簧厂。

唐绍刚回到办公楼二楼办公室。

刚才开会时他一直低头收着下巴,尽量让旁人忽略他下巴上的擦伤。

即便有人看到,询问。

也用摔了一跤搪塞过去。

其实,唐绍刚现在身心都受伤挺严重的。

膝盖和手肘磨破了皮,尤其是左膝盖,不仅磨破了皮,青紫一片。

走路迈步,尤其是上台阶时,还有真真刺痛。

他都怀疑是不是波棱盖摔出问题了。

只是这会儿他还不能请假去医院。

为了面子,也得咬牙坚持。

煤炭局那边沟通好了。

唐绍刚为了稳妥,特意又给李威挂了个电话。

“李主任,是我,弹簧厂老唐……哈哈,这有啥,等放了假,我请客去泡澡……煤炭的那个事情……行行行,好好好,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挂掉电话。

唐绍刚放下心来。

越到年末,煤炭局出煤把控也越严谨。

弹簧厂需要的量超出了指标,需要打点通融。

可牵涉太广,李威不是不能做,但费力不讨好,而且事倍功半。

所以他懒得请示上级。

昨个儿唐副科长的意思他明白。

好处虽然不多,但能落自己腰包,李威也不吝帮上一下。

十二车煤过磅出厂,调派十四辆车拉开距离,顶多就是数量做做手脚,可操作性更大。

只需要自己值班坐镇时,挑有过合作的门卫和保安再合作一回罢了。

花不了几个钱,甚至还能在他们那边落个好。

快过年了,谁家不想多攒点银子让手头宽裕些呢。

弹簧厂指派下来的拉煤计划,其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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