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楼上的声音便很清晰地传来。

被簇拥着的华服男子,嗓门倒是与他的行头一般张扬。

只听见他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你们这儿的木皿也太差了!有没有其他的了?”

他越说越生气:“上次的也太弱了,用了跟没用一样。之前卖出的金皿、火皿效果都不错。五行器皿里,怎么偏偏我的木皿就没有作用了?”

“我也是老客了,还希望娘子不要藏私,灵石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找来让我满意的,晚上的琳琅宴,我包个十件八件,不是问题。”

五行器皿?陆望予心念微动。

这个楼的装饰与花楼相似。再想到苍山妖族身上透露的信息,陆望予有了猜测。

他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心里有了计较。

接着主事的与华服公子低声交谈几句,好像安抚住了。随即,华服公子迈着八字步,跟着一位黑衣侍者离开了。

而他带来的仆从也三两散开,走远了些,寻好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与他攀谈的人露出了侧脸,是一个蛾眉淡唇的女子,她的眼尾微微上挑,是天生的媚眼。身着白衣白袍,用一条发带松松拢着及腰的长发,颇为清冷。

她侧头看着华服公子离去的方向,刚一回头,却见楼梯口又站着三人。

她迎了上去,没有行礼,也不谄媚,只是轻声地询问道:“不知几位公子,有何需求?”

陆望予拱手行了一个礼,道:“娘子,不知能否为在下寻个火皿?”

白衣女子微微俯身,回了一个万福礼,神色却比刚刚柔和了几分。

“当然,不过火皿较为稀少,目前楼里也只有两个。”

“一是烈岩草,化男形。一是天旦,也化男形。”

陆望予露出一种窘迫的神态,他似乎有点为难:“娘子,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化女形的……”

“这……”他语塞起来。

似乎感觉自己让人为难了,他愣头愣脑地飞快拱手,行了个礼。

他这一番行为,逗乐了白袍女子,她掩面轻笑了几声。

“公子莫要慌忙。楼里恰好新得了一个火皿,是个少女。只不过还未驯服调教,怕是会让公子不甚满意……”

“不会不会……”陆望予连忙补充道,“就她了,还望娘子成全。”

“公子是客人,哪里是我要成全的?这话听着,倒是像我棒打鸳鸯了。”

陆望予笑了笑,也没接话茬。

白袍女子唤来了一个黑衣侍者,让他引陆望予上楼。

她向着楼梯方向走了两步,路过卫执约与江安的时候,她微微颔首行礼。

卫执约与江安侧身让道,也回了一个拱手礼。

陆望予跟着黑衣侍者走进了一个密闭的楼梯通道。四周无火烛,墙上倒是刷了一层萤粉。

约莫走到了顶层,已经没有了楼梯。

陆望予从黑暗的通道里出来,面前是一条走廊,旁边便是一间间的房间。

简直与花楼一模一样。

陆望予心里暗道。

黑衣侍者将他领到一间房间门口,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陆望予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整了整衣袖,推门而入。

推门的那一刻,一阵风便从正对的窗子外吹来。一时间,一阵外面的清新空气,夹杂着小叶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以为这栋楼全给封死了呢。

陆望予吐出一口浊气,萦绕在周围的血腥味被冲淡了,感觉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他往屋内看去,另一扇窗前的矮塌上,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但隔着屏风,看得不太清楚。

陆望予转身关上了房门。

他绕过屏风,走到那个身影跟前。

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柳眉杏眼。

她头上挽着金玫钗,穿着金羽衣。手中却缝着一个黑黑的布偶。

在陆望予走近时,她只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了。

陆望予也不出声,他静静地看着她忙活了一阵子。

尽管用的是黑珠绸,但无论是那个剪刀似的小尾巴,还是短头胖身子的造型,都和苍山老爷子身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陆望予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是燕子吗?”

小姑娘没吭声,只是手中的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动了起来。

陆望予也不气馁,他挑挑眉,不客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你有见过燕子吗?”

还是没有回应。

陆望予支起一条腿,用手撑着下巴。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小姑娘的针刺破了指头,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她愣住了。

陆望予注视着她,轻声重复着老爷子嘱咐的话:“莫忘了你是何人,当归何处。”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眼眶已红了一圈。

“对吧……郦香。”

“郦香”两个字一出来,小姑娘的眼泪直直地坠了下来。

她的表情还是怔愣的,手中的布偶却捏得死紧。

血染红了布偶的白肚皮。郦香努力克制着起伏的情绪,但眼中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串一般,止不住地落下。

她就像一个突然被关心的小孩儿,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自己可以单枪匹马地去厮杀。

可是只要简单的一句关心,半分的苦也能成为十分的委屈。

她太害怕了啊……

郦香咬唇。她挂着泪,急急地扯来了一块白布,用指头上的血写了几个字:“小心有人。”

陆望予看着她惶急的神色,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阵盘。

“不用担心,我有屏蔽的东西。”

郦香松了口气,她托起那块布,掌中燃起一团火焰,瞬间将它烧的一干二净。

“我叫陆望予,是你爷爷让我们来找你的。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出来了吧。”

郦香抿着唇,垂头不语。

陆望予也不为难她,道:“那我换个问题,除了你爷爷拜托我们以外,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原因。”

他摊手道:“你们那个大阵,把我师弟给困里面了。你爷爷说,出入的法器被你拿走了,我是来找它的。”

郦香抬起头,她抓住了重点,问道:“你师弟是妖?那个阵法不可能让人进去的。”

陆望予不置可否。

他道:“你很敏锐。”

郦香调整好了心情,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法器还在苍山,我没有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重新获得了一往直前的勇气,她直视着面前的人,道:“我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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