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光这次来光寿永典,统共捎了三千两银票,差不多是他的全副家当,为的就是拍下那副从西洋运来的犀牛角水晶眼镜。

锣声敲响以后,又一千两不翼而飞,梁国公府的小厮捧着手里残留的两张百两银票,双手直抖:“爷,这……”

窦光怒发冲冠,已是气得目眦尽裂,看李稷的眼神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楼上雅间,一人凭栏而立,手里晃着一只白釉酒盏,调侃道:“看这两人斗气,可比看竞买有趣得多。今日果然没白来。”

他锦衣玉带,眉目清俊,正是前些时日与李稷在入云楼欢聚的崔家九少爷——崔文彬。

“依国公府小世子那脾气,怕是不会甘心,稍后要是跟小侯爷闹起来,爷帮是不帮?”小厮忧心。自家少爷近年来与李稷交好,不帮呢,不讲义气;帮吧,又要惹一身麻烦。崔家虽是商户,但主母毕竟是皇后、阁老的胞姐,这样的人家,能容得下崔文彬风流,却容不得他做下一个窦光、李稷,不然,他们今日进这光寿永典也犯不着躲在雅间里,派扈从去底下竞价。

“放心,哑火的炮仗,炸不起来。窦小世子比谁都清楚晏之的狠劲儿,除非,他另一只眼也甭想要了。”

小厮看回楼下,窦光气得脖子暴起青筋,却仍是坐在原处,忍而不发。当年他被李稷打瞎一只眼,外加断了两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李稷却不过是被顺德帝训斥一顿,挨些板子。说好听些,那是顺德帝替臣下做了主;说难听些,也就是做做模样,打发梁国公。到底是明仪长公主的骨血,顺德帝焉能不偏袒?

窦光不傻,自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没有个□□成的把握,不敢再去找李稷干架。

竞买继续,后面两样开卖的都是些寻常宝物,及至第六样,小厮眼前一亮:“爷,快瞧,您要的刺绣来了!”

那是一幅三尺见方的绣品,规格不大,但是绣功精巧,华彩流溢,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价值不菲。

“此乃我大燕第一绣娘裁云夫人的孤品,绣的是《国色天香图》,工艺为顾绣,丝线、针刺皆纤细如发,配色精妙绝伦。自从三年前裁云夫人失去音讯后,她的绣作是见一幅少一幅,今日这一幅起价一百两,价格不高,但日后或能身价大涨。诸位看官,敬请开价!”

掌柜介绍完,看台底下交头接耳,来者基本是男宾,对刺绣并无兴趣,偶有心动者,则是看重裁云夫人失踪一事,赌她若是从此不再刺绣了,那今日这幅便也算是遗世之作,往后能有升值的空间。

于是,有人敲响铎铃,开价一百二十两。这筹码加得不多,却是正常,像先前李稷、窦光那样喊天价的竞价方式才是异端。

李稷稳当当地候着,听得差不多了,拿起银捶在铎铃上一敲,淡淡道:“二百两。”

窦光神情一振,便欲拿银捶,被小厮死命按住:“爷,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中计了!咱们眼下就剩两张银票,也竟不起了!”

窦光气得嘴唇发抖。

李稷开价后,四周沉默,倒不是竞不起,而是想着为区区一幅刺绣,不便开罪他。

李稷胜券在握,低头把玩摩罗睺,就等掌柜敲锣,却在这这时,斜后方响起一记铃声,有人开价:“三百两。”

李稷循声看过去,见得极平庸的一人,看装束,像是个商贾。他再次敲响铎铃,道:“三百五十两。”

那人犹犹豫豫:“三百……六十两。”

“四百两。”

那人抿住嘴唇,倏地往楼上瞄,看向一扇窗户内,接着开价:“四百……三十两。”

“五百两。”李稷敲铃果断,语气斩截。

楼上窗户关闭,那人放下银捶,不再竞价。

最终,李稷以五百两的价格买下绣品。来运交完银票,捧来到手的宝贝,满足也不甘。若非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商贾,他们花两张银票便能成事,何必再折上三百两银子?难不成那是窦光派来的托儿,成心报复他们的?

这般一想,忍不住朝那商贾看去,却发现已没了人影,倒是有个颇为眼熟的扈从挤到了跟前来,向他们赔笑。

“小侯爷,我家爷楼上有请,盼您赏光,前去小酌一杯。”说着,偷偷从袖口拿出一块海波纹玉佩,展示给李稷看。

李稷认出来了,并不惊讶,起身正襟,慢悠悠往楼上走。

来运捧着装绣品的锦盒跟上。

*

崔文彬坐在圆桌前,酒已倒好,李稷进来,他开口便问:“你前面故布迷阵,耗光窦光,就为了这一幅刺绣?”

明眼人皆瞧得清,但凡窦光囊中充裕,断不会叫李稷称心如意。李稷想要竞买下心仪的货物,必须先想办法耗尽窦光的钱财。

不得不说,小侯爷今日这一手牌,打得漂亮。

“你派人在底下当托儿,就为了讹我二百两银子?”李稷入座,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架势,眉梢微挑,桃花眼斜乜着人。

崔文彬无奈:“我是真想买下那幅绣品,何曾派人做托儿?若存心讹你,大可让扈从继续抬价,坑你个千八百两,何必中途罢手,又遣人请你上来?”

李稷不接茬。

“我私下派人打听,得知殿下爱收藏裁云夫人的绣品,今儿来,便是为它。明儿是她的生辰,贞儿跟家母要入宫赴宴,我想置办一份贺礼托她替我送去,聊表心意。”崔文彬眉眼和煦,坦然道,“我对殿下的心思,你一直知道。这次权当是帮我一把。我出五百两,你让了这幅刺绣与我,可好?”

“爱莫能助。”李稷回绝得干脆。

崔文彬蹙眉,想不出别的缘由,问道:“怎么,弟妹也喜欢裁云夫人?”

李稷笑道:“绣品是我给安平的生辰礼。”

“以往也不见你对殿下如此上心。”崔文彬也笑,却是狐疑道,“殿下待人苛刻,少有能入她法眼的人,你此番殷勤,莫不是为了让她待弟妹宽厚些,才执意保住此物?”

李稷被戳中心思,但笑不语。

“晏之,”崔文彬笑意更深,看戏的乐趣已然取代了痛失贺礼的失落,他促狭道,“相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体贴人的模样。”

李稷依旧不语,举杯饮酒。

“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向来重义气,她既是方元青的心上人,那你待她,自然是亏待不得。”

李稷放下空盏,眼皮掀开来,神色已是变了。

“九爷,您胡说什么呢,我家少夫人跟方家公子只是表兄妹,断没有儿女私情,哪来的心上人一说?”来运瞧出不对劲,插嘴道。

崔文彬泰然自若,仍是笑道:“是吗?前几日,有人同我说方、容两家是世交,若没有吏部那一桩大案,两家早已结亲。那看来,是我听错了。”

来运打着哈哈:“便是结亲,那也只是长辈们的意思,我家少夫人最是知礼守节,可经不起九爷这般说笑。”

“是,是我错了,这便为晏之与弟妹罚酒一杯。”崔文彬惯知进退,当下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李稷冷眼乜他,已然看出这厮的目的,不过是假借探出了方元青对容玉的心思,便接二连三来他跟前套话,想弄清楚他究竟为何非要娶容玉。上次在入云楼,他权当耳旁风,听听也就过了,奈何这人不死心,嗡嗡唧唧地绕着人转,活像只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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