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农具跟种子,看完自己抽签抽到的山地所在的位置,宋家的人也就准备回了。

山地的划分是由县里的衙役们丈量好亩数后再用石制的界碑做标记区分的,许里长再三跟他们强调,界碑是万万不能动的,要是谁动了被发现了,吃一顿官司是免不了的。

他们自然不会动,也不敢动。

前段日子别的村子就有过这样的事,有户人家想多占一点别人的地,晚上偷偷把自家的界碑往隔壁挪了挪,但第二天就被隔壁人家发现了,这下好了,两家人吵得是不可开交,还大打出手,这事情闹得不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自是有所耳闻。

元香抽到的是壹号地,在东边的一个山头那,离山上的水源地不算近也不算远。

金凤家抽到的地就在元香家隔壁。

这边的事情一了,该说大家应该各自家去了,不过这一伙人还是都一路跟着宋阿伯到了他家里。

没办法啊,大家心里都没底啊。

宋阿伯名字是宋善全,因为辈分的原因,元香喊他宋阿伯,而比元香辈分大一辈的人就叫他善全叔了。

宋善全育有二子一女,媳妇早年间因病故去了,大儿子宋同方,大儿媳就是不久前跟江翠娥吵架的陈氏,小儿子宋同良,小儿媳周氏。

他还有个大女儿宋英兰,不过因为嫁得远,两家来往通信很不方便,水灾后,他得到的消息是女儿所在的村子那儿也被洪水淹了,宋英兰已经跟着婆家逃难去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个消息,也不知道大女儿是死是活。

到了宋善全家的院子,陈氏立马从屋子里给宋大山拿了一张矮凳给他坐。

金凤连忙道谢。

“谢啥啊,大山快坐,都站了大半天了。”陈氏道。

宋大山原本是木匠,以前村子里谁家要是想打个桌子凳子的,自己带上材料去大山家就帮你打了,要是手边有趁手的剩下来的木材,甚至连材料都免了。

大家自然都感念他的好。

今天天气格外热,宋大山脸上淌得都是汗,他的另一条腿使不上力,他跟着大家伙儿走了一上午,腿疼得厉害,其实早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金凤心疼地又是给他擦汗,又是蹲下身子给他揉腿,抱怨道:“让你别来你一定要来,现在累的也是你。”

还在外面呢,大山被金凤揉腿有些不好意思,把她拉起来,笑着道:“真没事儿,你不是经常说许大夫让我下地走走么?今天我一下就走够了。”

金凤嗤得笑了一声,笑完又觉得有些奇怪,以前他可是最讨厌跟他提什么多走走的话,甚至让他拄个拐都被他给强硬地拒绝了,今天倒是自己主动提了?

不过她觉得大山能想通那是大好事儿,他自己有这种想法是再好不过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大伙儿人聚在宋善全家,为的就是商量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他们定了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一个人不觉得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什么时候开荒,怎么开?种啥?怎么种?

要是以前,这些都不带商量的,自家去干各家的活儿就是了。

但现在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些难的事儿,尤其是刚刚,拼着自己的血性硬了一把,现在虽然谈不上后悔,但是还是觉得大家有商有量地一起来心里才有底。

宋善全家呆不了那么多人,他们现在都站院子里,一时间院子里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个个地都等着宋善全开口说话。

这么多人其实也不是所有人心都那么齐,比如宋根苗家,他家别的不多就是孩子多,跟他媳妇林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继续各自生了两儿子。

四个孙子都不小了,都在十二三四五的年纪,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宋根苗家分到的救济粮根本不够他们一家吃喝的,哪怕是天天喝稀的,也是不够的,不得不另外去外面买粮。

所以刚刚林氏听到元香说她家粮被偷了的时候心里真是要急死了,恨不得立马回家看看前几日刚买回来粮还在不在,真要是被偷了全家都要去吃西北风。

家里没地,刚来这儿啥都不熟悉,家里男人去镇上也没找到活儿干,一天天地待在家里坐吃山空,他们都要愁死了。

“要不......咱们回去求求那个钱老......”林氏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

她想着自家男人多劳力多,赁的田多一些的话自家能留下的收成也多一些,自己跟媳妇们是在家里做绣活补贴家里还是出去做保姆妈子赚份额外的薪水也好,日子再难也应该能活得下去。

要是真跟着他们开垦山地,还不知到底咋样呢?

相比去山地里开荒,林氏觉得还是觉得去赁那钱老爷的田来得实在些。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宋根苗拧着眉低斥了一声,“说什么胡话呢你?要去你去,别拉着全家!”

林氏见丈夫态度这么坚决,心里来气,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角不说话了。

其实宋根苗对这开荒地,开的还是山地,这事儿也摸不准。

只不过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回去求什么钱老爷的话儿,这不是自打脸去当怂蛋了么?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真要是这么干了得被这些人嚼舌根嚼到死。

他觉得还是跟着大家伙稳妥些,要活一起活,饿死大不了一起饿死。

宋善全也发愁啊,一发愁就犯了烟瘾,才想起自己的烟杆子早丢在了路上,他已经有些时候没旱烟抽了。

这时他想起了元香,哎?对了,元香那女娃呢?要说大家现在能一条心聚在他家的一大半原因就是元香啊。

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哦,对了,事在人为。

他就是听了这话觉得要是真去开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他的地主老爷,拿着那么点的租子明显是来坑他们呢。

开荒,就去开荒,开荒怎么了?他都种了那么多年的地儿了,不信就搞不定一块荒地了。

不过现在自家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一个个都还拖家带口的,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了。

这时宋善全抬起头在乌泱泱的人头里找了找,又喊了声:“元香呢?元香在哪?”

就见一纤细瘦小的身影从人群后头钻了过来,声音清脆,“宋阿伯,我在这儿呢。”

十几岁,还是个女娃,要是在之前可轮不着她在这种场合下说话,但现在不知怎的,宋善全下意识地就想问问这女娃的想法。

他也不怕人笑,只是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元香,你来说说吧,咱们现在下一步该咋办?”

大家伙的视线又都落在了元香身上。

元香在走过来的路上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在有限的甚至说是恶劣的环境条件下,最大化地发挥出劳动力和土地的生产力呢?

在她之前生活过的世界,历史书还还真记载过这样一段时期,那个时候百废待兴,人口又多,资源又相对匮乏,跟他们现在的状况很像。

当时为了更加有效地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生产效率,走的就是一条集体化的道路。

心中有数后,元香看着站在院子里一张张愁容满面的脸,不急不缓道:“大家先别着急,咱们在做决定之前,先来做一道算数题。”

“算术题?”一时间彼此的目光交汇,大家伙儿都搞不清楚元香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啥时候了,还做算术题?”宋根苗略带不满地小声嘀咕,他是真的急啊,他家那么多口人呐,一家子的口粮都指着那些分到的山地了。

宋善全自然也听到了宋根苗的小声抱怨,他眉一竖,声音一响,“你们就听元香说完,咋滴?根苗你有想法啊?来,来,你过来说,大家伙都跟着你干。”

被点名的宋根苗连连摆手,一脸尴尬,讪笑道:“没,没,我能有啥想法,元香你说,大家都听着呢。”

元香继续道:“这个算术题就是,咱们先得知道,咱们这么多人要混个温饱得需要多少粮食?”

她从院子里抽了根木柴出来,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这个圈代表粮食,边画边道:“

首先,一个壮年男子,按一顿吃掉半斤粮算,一年就得550斤粮,妇人在成年男子的口粮上打上个七折,一年是385斤粮,十岁以下的孩子的口粮再打个五折,一年是275斤,那么一个三口之家,如果想要饱腹的话,一年大概就要一千二百斤的粮。”

院子里的人听完元香说的,大多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没具体算过,但是一家人一年要吃多少粮心里大概都是有数的,特别是那些家里管灶上事的婆母儿媳们,心里换算了下觉得元香的算术算得大差不差。

家里的汉子们是要干重体力活的,尤其是农忙的时候,体力消耗大,耗的粮食就更多了,那个时候一般都是男人们吃干的,她们跟孩子吃稀的,就是为了先保证男人们吃饱了,这样下地干活才不会亏了身体。

宋根苗跟他媳妇林氏对看了一眼,像他们家成年男子多,外加算上几个大孙子的话,一年得吃掉个五六千斤粮。

虽然现在他们家分到的地多,但现在地里不是还啥都没有呢,这能不愁么?

还没等他们俩开口抱怨,就听元香已经继续说了,他俩立马闭了嘴仔细听着。

“如果是普通的田地,咱们春播时种大豆,假设一亩地能收到200斤,一年如果能种上两茬,也就是400斤,但咱们现在是刚开荒的山地,打个折,一年算收成300斤。”

她又在刚画的圈边上画了个方形代表田地,在圆圈跟方形中间打了个问号,又道:

“现在大家伙可以算一算,咱们分到的地的收成到时候够不够一家人的吃喝。”

元香这边刚一说完,他们已经开始算起来了。

她自己已经算过一笔账,像她家分到的虽然是十亩地,但能利用起来的也就是五亩地,一年算上收成的话,也就是1500斤。

她家现在多了阿允,她算了下,四口人的口粮差不多要在1500斤左右。

够是够了,但这是非常理想的情况。

大家伙儿也按每家为单位开始算了起来。

“哎呀,我家不够啊,还差500斤粮食呢。”

“我家竟然刚刚好。”

“我家人少,够是够了的。”说这话的人是个寡妇,姓何,家里有个婆婆还有两孩子,大一点的男娃五岁,小一点的女娃才三岁,能用的地在六亩半。

她现在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家里没男人的好处就是需要的粮也少,他们的地是完全能覆盖掉一家子的口粮的。

但是六亩山地呢,家里能干活的也就她跟婆婆,就靠她们俩真能开垦成么?

不过有了确切的数字跟量化好的目标,他们突然觉得要实现全家温饱好像......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

甚至心里有点小庆幸,哎?其实只要大家努努力的话,还是能活下去的对吧?

“可是咱们还要让山地一年每亩产300斤的大豆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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