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西华门,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到达寿康宫门口。
旭阳拉着居尘的手,严词命令她留在门口等她,等她进去给母后请完安,就出来带她去吃饭,今晚还要和她一起睡,两人秉烛夜谈。
“不许走,等我回来!我必须和你抱怨我在南疆的遭遇,信里根本说不清楚,这几个月憋死我了!”
居尘笑着说好,恰好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少女的衣袂轻轻翻飞。
方才在车里还没觉着,现在站在檐下被风胡了一脸,旭阳忽而后知后觉到一丝北方雨天的寒意,再见居尘就穿了一条裙子,旭阳蛾眉轻皱,直接转头,朝着袁峥咳嗽一声。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袁峥还能不知她所思所想,呵地叹笑一声,老老实实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居尘身上。
宋觅站在一旁,眸眼倏然凝住。
卢枫比宋觅先回了京,此刻正从皇城驰道另一厢赶来,准备陪他一同入宫复命。
卢枫一靠近,先从身后轻拍了拍宋觅的肩头,旋即翻了个白眼,道:“你的小白,已经自个跑回你府里去了。你让它把我先送回京,它倒好,一到城门口就把我甩了下去,片刻不肯同我多待。这马脾气,都是你惯的。”
居尘虽一路没有同宋觅交流,耳朵却一直竖的尖尖,留意他那厢的动静。听到卢枫这么一说,居尘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日没骑白马回来,她原先还想着他的小白十分醒目,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结果等了一上午没见着,险些就错过了。
宋觅毫无诚意地为小白辩解,“它可能只是想去如厕,不好再带你。”
卢枫冷笑一声,简直懒得指责他话语中的敷衍,见他袖臂的长衫打湿,忍不住皱起眉问道:“怎么没披你那件不沾水的大氅?”
宋觅短促的沉默:“不想穿。”
就在这时,旭阳与袁峥刚好迈进了宫门。
旭阳下意识回过头,不知为何,仿若看见居尘呆呆站在门口,漆黑莹亮的眸眼,闪过了一丝极度失望的晦暗。
宋觅随在后头进门,走过居尘身边时,有意无意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肩头,别的男人的披风上。
旭阳这时仍回着首,居尘生怕她看出一丝端倪,目光并没有与宋觅触碰,侧身让路,全程埋首。
袁峥见旭阳一直回头看,视线不由跟着她瞬向门口。
宋觅顺着居尘方才一瞥的目光看去,恰好同袁峥正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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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没停,远方甚至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居尘站在宫门的廊檐下等待。
旭阳从主殿出来,迫不及待朝她跑了过来,居尘唇角微扬,打起伞上前去接她,迈起脚尖刚走了两步,眼前忽而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上一世,居尘最后一次见旭阳,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她打着伞,站在大理寺牢狱前。远远看见旭阳出来,她冲上前为她挡雨。
旭阳无神的眸子悬浮了好一片刻,在她身上汇拢,翕唇许久,哭腔混在了暗无天日的雨中,“袁峥呢?”
她张了张嘴,眼眶蓦然发红,“冉冉……”
旭阳脸色纸般的苍白,眼眸中的光辉愈渐暗淡,望着她半晌,一把推开了她,怒斥道:“你就这样让他去送死吗?”
雨伞跌落在地,她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道闪电将天空劈成了数条裂缝,四周雷声轰轰,雨柱一阵接着一阵打在她们身上,混浊着她们脸上无声的泪。
旭阳冷冷同她对视良久,毅然伸出手,将那戴了数年的紫罗兰玉镯,砸在她的脚下。
哐当一声,玉石撞击的声音,隐没在无尽的雷声之中,碎成了好几瓣。四周的潮湿浸透了她的衣裳,连带着她的心底,都是一片冰凉。
寿康宫前,旭阳跑上前,双手挽住居尘的胳膊,手心通过衣衫渡来的温度,将她从前世拉了回来,“在想什么呢?”
居尘猛地打了一个冷颤,目中闪过痛色,不由自主看向了跟在旭阳身后出来的袁峥。他天生唇角微勾,仿若总是携着一抹爽朗的笑意,便是临死前,他仍是这样,身着白皑的盔甲战袍,从马背上回过首,坚定认可地朝着她微笑:“谢谢你,阿尘。”
宋觅最后从殿内出来,一抬眼睫,只见居尘的目光落在了袁峥身上,呆滞着,目不转睛的,巴掌大的小脸,充斥了微不可察的落寞。
“阿尘?怎么不理我?”旭阳晃了晃她的胳膊。
居尘回神,反握住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旭阳感觉她抓住她的力度比以往要重,就像握住了什么宝贝般,心想可能是太久没见,她想她了,连忙嬉皮笑脸地把头埋到她脖子上。
居尘揉了揉她的脑袋,见他俩皆以出门,目光一旋,忍不住去寻觅另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一转眼,只见宋觅连招呼都没打,便已沿着长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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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幕终于停止。黄昏刮起一阵夏风,将浮在东都城上方的云层尽数吹散,夜里,天空中甚至闪起斑斑点点的星辰。
旭阳坐在芙蓉帐内,同居尘埋汰了许久她那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婆婆。
比如自己起的不早,却不准她晚睡;比如明明有一堆下人伺候,非要她亲手给袁峥做羹汤;比如衣服破了不会买啊,还要她给袁峥缝;还明里暗里爱拿她同袁峥的表妹做比较,说人家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贤良淑德,那么喜欢,叫袁峥把她娶了不就是了。
居尘同她一起靠在枕头上,牵着她的手,一直耐心听着她说话,唇角不断上扬。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气死了!”旭阳忍不住挠起她的胳肢窝。
居尘一壁求饶,一壁咯咯笑着解释:“我只是很久没和你这样说话,心里开心。”
“我才不信!”旭阳挠得更狠。
居尘怕痒得很,实在没法,只能趁她一不留神,笑着从床帐里逃了出去。
两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就从旭阳公主在宫中的寝宫,追到了御花园中。
居尘一路分花拂柳,转过垂拱门,不由躲到假山后面,企图吓旭阳一跳。
她正偏头蛰伏,目光无意中回转,倏尔看见假山后方,池边的石桌前,正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手上握着一壶老酒,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居尘惊得一下站直娇躯,蛾眉却微微一蹙。
只见他脚下已横了三四个白瓷酒坛,被一旁波光粼粼的池水映照,泛出幽幽的绿光。
旭阳嬉皮笑脸地追了上来,刚抱住居尘的腰身,目光一滞,登时同居尘一样站得笔直,“小叔!”
宋觅微微颔首,贯往喜怒不形于色,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漆黑如墨。
夜深人静,皇宫之内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旭阳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同他寒暄了几句,确认他没有丝毫训斥之意,松下一口气,迅速拉着居尘离开。
回去的路上,旭阳回想起宋觅今日一天的态度,不由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我之前还总担心小叔不好接近,现在发现竟然还好。”
今日在寿康宫,宋觅看出她畏畏缩缩不敢靠近太后,还似有若无地帮她说了几句好话。
“过段日子就是我二十岁生辰,要不我试着给他递一下拜帖,看看他肯不肯来?”旭阳勾起唇角,往前跳了一步,笑道,“如果他愿意来,那我可就有面子了。”
话音甫落,身后迟迟没有传来回话,旭阳回过头。
“冉冉……”居尘凝着她看了好一会,轻咬唇角,握了握拳,转身道:“我有东西落了。”
“什么东西?”旭阳在她身后嚷声,正打算追过来陪她折返。
居尘严词婉拒,仓皇道:“你先回去洗澡,我去找一下!”
她扭头一路沿着水榭狂奔而去,直接回到宋觅眼前,先是拿走了他手上的酒壶,而后肃然指责他出差了这么多天,应该回去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儿喝酒。
她面露关切,伸手就想拉他起来。
宋觅挑起眉梢,看她一眼,脑海中却闪过今日她一错不错盯着袁峥看的画面。她不是眼里只有别人吗,又来搭理他做什么,还是只有袁峥不在的时候,她才注意得到他?
宋觅眸光一暗,沉声道:“李大人的职责这么宽吗?”
他语气冷淡无常,居尘怔了下,凝着宋觅面上微微的凉意,蓦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管这么宽,竟还管到了他头上。
她忍不住想关心他。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关心,会在他这儿变成了一种僭越……
居尘垂眸看了会裙角,轻轻攥住拳,“微臣只是担心王爷操劳。毕竟,太后娘娘也肯定希望您好好歇一会。”
饶是她克制得极好,可心尖一阵发酸,语气难免泄露出了一丝委屈。
落进宋觅耳中,令他不由捂了捂心口,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心生无奈。这么多日不见,他怎么可能不想她,不想听她说话,可越想见她,越难不去在意,她心里放着的是其他人。
宋觅怆然笑了一声,败下阵来,缓缓起身,“行,我回去就是。”
他转身准备回屋,她又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明晚,你有时间吗?”
宋觅顿了顿,道:“不是叫我好好休息吗?”
居尘呆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不由羞红了脸,“没说要做那事……”
“不做那事,你找我做什么?”
宋觅唇角凝起三分戏谑的笑意,视线直勾勾朝她脸上扫了过来。居尘攥紧手,被他盯得面色窘迫,咬了咬下唇,将脸一转,反讥道:“你体力也没这么差吧。”
宋觅唇角的笑容凝滞,短促的沉默,冷笑一声。
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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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鸡鸣声起。
旭阳迷迷瞪瞪睁开眼,掀开床帘幔帐,发现居尘一早就起了来,端坐在镜前梳妆,心情格外的好。
“你今天不是要上值吗?”旭阳忍不住问道。
居尘回过眸,巧笑盼兮,“是啊。”
耗过上午在凤阁的时间,下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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