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后,徐宴芝哪儿也没去,在太阴峰上歇了好几日。
这是自从她成为宇文令的道侣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上山后的每一天,徐宴芝都过得十分充实,她在修行上天赋不高,极其努力修炼到筑基后,即便每日灵药不断,也再难有进益。
既然如此,她便将心思放在了旁的地方。
宇文令痴于修行,不耐烦门中庶务,这些原本要叨扰他清修的事情,便由善解人意的徐宴芝为他分忧了。
譬如,以往宇文令最为头疼的外域贸易。
相较外域,北域属实算的上地大物博,北边这一片终年冰封的冻土,都在太阴圣山能辐射的范围内,圣山照耀下,无数灵植灵物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生长着。
这些圣山赐予的寻常宝物,只有北域仙人们能采摘,多少年下来,七峰的库房中已经堆积如山,如同凡间的萝卜青菜一样。
而随着仙人们修为的提升,以及他们制成的灵器愈发复杂精密,对外域宝物的需要极大提升了。
北域苦寒,每年都需要从南边采买大量的暖玉,用来给修为低微的仙人、凡间的贵族们取暖。
另外北域代步灵舟中,最为重要的逐风雀之羽要向西域采买,山中结界大阵隔一段时间需要修缮加固,必不可少需要用到揽云大泽产出的不梦鳞。
这些仙人们之间的交易变成了一艘大船,不仅承载着宗门之间的交流,还成了此界凡人之间来往的通道,成了极其重要且复杂的事情。
北域七峰,各有长老负责,他们只需管着弟子庶务、灵植种植、制药、仙法修行、交易、观天象、刑罚中的一项即可,掌门则需要掌控大局。
七峰上能种植多少灵植?有多少弟子可以安排去种植?野外的灵植生长情况如何?某段时间灵力波动对灵植生长的影响大吗?七峰库房中缺失哪些外域产物?
零零散散无数件事,都要交到宇文令手中做最后决定,繁忙的时候,连着一段时间都无法专心修行,实在让人生厌。
将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交由徐宴芝来做,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至于后来徐宴芝做的这样好,则是另外的惊喜。
甚至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宇文令曾当着众长老的面称赞妻子善于谋划。
他几乎从未称赞过谁,更何况是在那样的场合。
因此那段时间,关于掌门对夫人的青睐又多了许多说法,在北域传的沸沸扬扬。
徐宴芝对于宗门庶务的掌控,也从那时开始加深。
北域似乎也习惯了如此,当徐宴芝连着数日不曾出现后,从前运行顺畅的七峰倏地滞涩起来。
其余长老暂且不提,天机峰周云子首先按捺不住,行色匆匆地乘着灵舟来到太阴峰,在前殿中转来转去地等着小弟子去请徐宴芝过来会客。
徐宴芝迤迤然来到前殿时,见到的便是一个烦躁地抓耳挠腮的仙子,陀螺一般打着转,长裙转成了喇叭花。
她没忍住笑了。
周云子站定在原地,转头看着她,瞪大眼吃惊道:“你如何还能笑得出来,我这些天都要烦死了。”
“何事烦恼?”徐宴芝走上前,笑盈盈地望着周云子道。
“你还问?”周云子眼睛瞪地更大了,“你与吕敏之到底跟东边谈了什么生意,盏室花结的果也就罢了,为何强压着让我多种雪林草,那玩意儿除了酿酒还有何用?若要多种,我还得拔了现下种好旁的灵植……”
周云子一件事翻来覆去地讲,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偏偏徐宴芝还一直含笑听着,不时还应和几句,
想来这些日子她在吕敏之那儿受了不少气,一气儿说了一炷香的话才肯停。
徐宴芝也没有敷衍她,见她发泄完了,凑在她耳旁仔仔细细地将揽云大泽新制成了一种灵器,可潜入溟海之底,雪林草是其中一种必要的灵材,但这灵器还未在人前展示,他们便希望低调行事,不想引来有心人囤积雪林草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周云子闻言,狐疑道:“若是如此,他们愿以何物来换?吕敏之又为何不肯与我细说呢?”
徐宴芝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今日我还要下山一趟,徐家主母思念我,广济来寻我两次了。”
周云子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道:“吕家乃北域八大仙家之首,子孙众多,这个消息当然只提前告诉自家人,岂能让周家抢了先机。”
说到最后,她大笑起来,叹道:“仙人肚里的弯弯绕绕也这样多,徐夫人愿意提点我,又是因为何故呢?”
周云子说这句话不为问个明白,终于弄清楚这桩生意的缘由后,她顿时神清气爽起来,不再多想,拱手向徐宴芝道别后离开了太阴。
送走周云子后,徐宴芝站在檐下看了一眼苍穹,见天空蔚蓝,是难得没有下雪的好天气,她想起自己适才说的话,转头嘱咐一旁的小弟子道:“替我备车,我要下山一趟,去徐家。”
七峰上灵力充沛,用灵舟代步正合适,下山后不仅灵力稀薄了些,诸多仙家们挤挤挨挨的全住在一块儿,灵舟也难以找到降落点,索性还是用车,行动更方便。
为了用车,太阴峰常年饲养着许多飞虎,小弟子们听令后去到兽厩中,选了两只飞虎套上车,用灵力催着他们往殿前走去。
飞虎高丈余,身有羽翼,通身纯白,乍看之下气势汹汹,正能体现宗门气派。
小弟子驾车来到殿前,徐宴芝仍穿了一身白,不施粉黛地登上了鎏金镶玉的飞虎车,往山下去。
飞虎奔驰,快如风,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山脚下,又行使了一炷香后,前头传来小弟子的呼喝声,徐宴芝感到一阵颠簸,知晓此时已经来到了七峰山下的仙家城府中。
车速慢了下来,徐宴芝直起身子,撩开了帘子看向外头。
外头一片寂静,许多人弯下身,取下帽子,朝着飞虎车行大礼。
这里是进城处一条繁华的大街,两边各色楼房都敞开了朝大街的门,里头隐隐约约的有许多人影,如鬼影重重,飞虎车出现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徐宴芝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一些生意,宗门并不禁止,只是说来不好听,便鬼祟了些。
这里一切都与她从前还未上山时一样,仙门脚下,几十年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留不下一丝痕迹。
没甚好看的,徐宴芝放下帘子,闭目随着车身轻晃而摇动,直到飞虎车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裳。
“夫人回家,竟然没有提前给个消息。”一个尖锐到发颤的女声从外头传来,“若是今日我出远门去了可怎么办,还好这几日我们都在家等着,这位小仙人也辛苦了。”
车停在一间小宅子前,因为不太大,里头的人立即发现了他们,忙忙从屋里出来迎接。
架车的小弟子没有答话,安抚了有些暴躁的飞虎后,跳下车来走到车门前,小心问道:“夫人?”
等徐宴芝在里头应了,才替她打开车门,伸手扶她下来。
这一番造作的时间,门前女子笑得嘴唇几乎粘在牙上,都要挂不住时,徐宴芝像是才见到她似得,温和道:“伯母为何亲自出来迎接。”
徐家主母与她久未相见,不防徐宴芝竟然变得如此气派,这个三流仙家的主母有些无措起来,只能堆起笑来,请徐宴芝进屋上座。
徐家主母也曾是内门弟子,只是天赋有限,筑基后再难有进益,这样下去待在门中也无法再进一步,她便自请离开了宗门,下山寻觅了一位夫婿,生下了一个孩儿。
天地间灵力有限,对仙人而言岁月也同样严苛。
如今她已经近二百岁,作为只有筑基修为的仙人,生命这炷香即将燃尽,徐家主母显出了老态,颤颤巍巍地走在徐宴芝身旁,引着她坐下,为她斟茶。
待到徐宴芝坐在上首的位置后,如今住在家中的几个小辈便在主母的呼唤下依次走到屋中,向徐宴芝行礼。
徐宴芝年幼时也在这儿住过,她抬眼看去,这些小辈一个个都青涩稚嫩,只敢低着头偷偷掀起眼皮朝上瞥她,见她目光扫来,惊得如小兽般一缩,快快地一齐垂下了眼。
“今年的弟子大选也快开始了,他们便是在家里等着预备参选的小孩儿吧?”
徐宴芝不愿惊扰了这些脆弱的小东西,挪开眼看向徐家主母道。
“是啊,这些都是徐家有些天赋的年轻子弟,她们俩……”徐家主母点着站在中间,样貌姣好的那两个少女,“在家时已经能引气入体,我与你伯父想着,至少能做个内门弟子。”
徐宴芝看着她们纤细的胳膊,稚嫩又美丽的脸,心中冷哼一声,对徐家的欲念有了数,她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向徐家主母,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转而聊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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