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约好了,一大早,方丈的庙舍,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迎来送往,一个接一个。

姜如意天不见亮,就找上了老法师。

李赢又前后脚寻来,嚷着要深造学艺。

好不容易,做早课的僧人送走一人,又劝走了一人,谁知,刚撞响一钟,紧接着,再走来一人。

老法师满面无奈,摆手叫停早课,对门外人道:“沈施主,你也有事?”

沈弈出眉头微拧,上前俯身一礼,道:“阿弥陀佛。”

老法师道:“沈施主无需多礼,有什么话,直言便可。”

沈弈出目有暗光,沉声道:“今日来只为一事。”

“上山时,我曾拜托方丈助我求得笔下意境,思来想去,您的法子,苦修、静研、事练、情磨,好像都不适合我。”

“这一应,便请您到此为止吧。”

老法师诧异道:“为何?”

沈弈出顿了顿,道:“她为工具…”

“我不愿,也不许。”

闻言,老法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

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

老法师道:“老衲知晓了。”

沈弈出颔首,向老法师告辞了一番,便转身往学屋走去。

一旁的僧人走了过来,对老法师道:“方丈,为何不同沈施主解释解释,昨日之事,是姜姑娘听闻之后,主动找的您?”

老法师摇了摇头,道:“机缘难得,不胡乱参与,也是一种修行。”

僧人垂首念了句“阿弥陀佛”,虽然心中有万般疑惑,却是没有再多问。

沈弈出到学屋时,李赢已经丧着一个脸,坐在了讲台之前。

李赢看了看来人,又扫了一圈屋中端坐的小沙弥,道:“都将昨日课业拿出来温习。”

部署完毕,他登时拉着沈弈出走出了学屋。

站在院外,李赢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沈弈出眉头一蹙,透过学屋门窗,望向姜如意那张空空如也的座位,道:“人呢?”

李赢道:“我怎么知道?”

随即,他又重复问道:“不是说今日由我代课吗?你怎么来了?”

沈弈出道:“她不在西厢房…”

李赢道:“你又独身去了西厢房,这不合规矩…”

话说了一半,他在沈弈出的一记白眼中,咽了原有的话,改口继续问道:“你以为她来这儿了?”

撇了撇嘴,他道:“你想错了,我今日先赶着方丈的早课,去寻方丈要了精进之法,想着起都起了,便直接来了这里。”

“我来时,学屋人都没有…”

“如意娘子肯定没来过。”

闻言,沈弈出转身便离去。

李赢愤懑道:“招呼都不打一声,你去哪?”

沈弈出道:“找人。”

李赢道:“你知道她去何处了?”

沈弈出道:“寺中没有,她也就有一个去处…”

人已经没了影,李赢听见他这话,摇了摇头,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他朝学屋大喊声“安静”,便回去接着上课了。

沈弈出往热泉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团浓烟,从一片湿松林后,一阵一阵地冒出。

寻着方向,他急忙找了过去。

途径一颗断松,又向上爬了一截矮坡,沈弈出找到了一方泥洞。

洞口痕迹凌乱,洞壁并非垂直,至上而下,能清晰地看见两条完整压痕。

往前走了两步,在洞口止住脚步,探身朝下看去,沈弈出嗓音沉哑道:“今日为何又来?”

洞中人闻声抬头,好大一会儿,才一边咳着,一边委屈道:“老师,我生病了。”

“咳咳咳咳咳…”

心肺杂音,伴随而出。

沈弈出面容松了松,留下“等着”二字,便离开了洞口。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回来了,手里还拽着一捆现缠的草绳。

沈弈出将草绳一头缠手腕中,一头扔了下去,道:“还能自己爬上来吗?”

姜如意上下齿紧咬,点点头,道:“能…”

紧接着,她便拉着投入洞内的草绳,沿洞壁斜坡慢慢跪爬了上去。

上坡的一瞬间,许是沈弈出看不过去了,长臂一伸,扣在了姜如意肩膀上,为其借力。

草绳两端卸了力,那长臂的力道又来得猛,姜如意下意识蹬脚…

砰——

顺着那只长臂,姜如意重重地砸进了沈弈出怀里。

沈弈出未料到有这一出,二人相撞,他往后仰倒,只来得及拥住姜如意往洞口杂草里滚去。

怀中热气滚滚,烫得异常。

沈弈出腾出一手,探上姜如意额头,道:“发热了?”

“昨晚你没有用热水驱寒?”

姜如意本就发着热,头昏脑涨,这一跌,更是晕眩不止。

好半晌,她才揉着额头,从沈弈出的怀里撑起半个身子,迷糊道:“老师,我昨夜不该偷懒的。但折腾了一日,太累了,一时图方便,就只用干布擦了擦身。”

“擦着擦着,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我没有不听你的话。”

“我知道错了…”

沈弈出抱着人坐了起来,一边检查姜如意周身,一边环顾四周。

视线落在坡上那完整的压痕上,他问道:“昨日伐松后,你是怎样掉到下面去的?”

姜如意一怔,静默了片刻,她选择举起手中的草药。

顾左言右,她呢喃道:“好难受…”

“老师…”

“我知错了,我好难受…头晕。”

最后两字说完,她眼睛一闭,闷头再度栽进了沈弈出怀中。

沈弈出叹息一声,也未再多问什么,将人背起,往寺中走去。

山路颠簸,姜如意本来是有意识的,可还没越过热泉,她整个人是真真地晕在了沈弈出背上。

背上人紧绷的身子一软,沈弈出眉头一拧,唤道:“姜愿?”

人没有回应。

沈弈出再道:“别折腾自己了,我给你想要的。”

“姜愿?”

人依旧没有反应。

隔着两身厚衣的背,突然接收到一片烫意,沈弈出心中一颤,啐道:“愚蠢至极!”

随即加快步伐,他飞速朝寺庙奔去。

正逢李赢下课回东厢房。

沈弈出一边越过李赢,朝自己的屋子疾驰,一边语不停歇,吩咐道:“你站在外面,不许进来,她是女子,声誉很重要。”

“派人打些热水来。”

“姜汤。”

“熬药。”

“炭火。”

日头将落,李赢站在沈弈出屋外,终于把人给等出来了。

李赢对着沈弈出打扇一指,提醒道:“你怕我耽误她名节,可…这是你屋子,你还记得吗?”

沈弈出满脸疲惫,点了点头,嗓音沙哑道:“我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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