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一片闹腾,桥洞这头却格外宁静。

顾昀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上,火光照映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似乎挂上一层碎金,过分静谧柔软。

他垂着眼,用折下的一根细长树枝在泥地划动。

林岳将衣服晾到树枝上头,对着火堆,走近看到这个一幕,挨着顾昀,坐了下来。他没有言语,撩着湿发烤火,看着顾昀划出几个古怪的符号,这才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顾昀看着泥地上头的简体字,道:“练字。”

林岳:“练字?”

林岳目光在泥地的字上走了一圈,道:“我们家乡的字倒是有意思。”

顾昀道:“我们家乡的字?什么意思?”他适当露出一点迷茫。

林岳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在写什么?”

顾昀道:“字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写的吗?错了吗?……我不识多少字,我娘只要求我学会管家就好。”

林岳为自己的多疑感到可笑,他道:“你写得什么?念给我听听。”

顾昀道:“雷霆雨露。”

“你在书铺外头听得倒是仔细我当你不过在书铺外头站了一会,便去找买伞人闲聊了。”林岳拿过他手里的树枝,紧挨着他所写那行字上头,端端正正,写出雷霆雨露四个字来。

“这才是正确写法。雷霆雨露。”

顾昀跟着念了一遍,折了一根树枝,重复写了一遍。

有些笨拙,却很认真。

林岳捏着树枝在手上转圈,看着他重复写了几遍,将字写整齐了,也念到流畅了。手指用力,树枝顿住,他慢慢说道:“你如果想念书,我可以教你。”

顾昀眼睛发亮,声音陡然提高:“真的?”

林岳:“人生数载,多学点东西总没有错,更况且,我也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你要明白怎样才是有利于自己,又怎样才能在险境之中保护好自己。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林岳说到这里,脑海里面闪过熟悉的感觉,似乎有谁对他这样说过,但他始终想不起来。

旁边的娘子没有回答,他抬眸看去,只见对方抿住了嘴角,显出不高兴来。

林岳笑道:“没有不要你了,只是阐述事实。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顾昀转阴为晴,整个人又暖烘烘起来。

火太猛烈了。

林岳有些燥热,往后仰去,半张脸沉入灰蒙蒙的夜色之中,身心凉快了,道:“我再教你些字。明日拿到钱了,借些适合你现在的书回来,教你。”

顾昀点头如捣蒜。

林岳站在身来,寻个明亮的地方,把沿途所见的复杂字体,默写出来。

顾昀露出狡黠的笑,几乎是瞬间,他又收敛了,跑到对方身旁,认真学习。

.

冯家。

下人呼哧呼哧冲洗着带血的地面,冯夫人面色难堪,用手帕捂着鼻子,示意门房把横在脚边,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从后门带出去,丢得远远的。

小妾抱着冯牢头的胳膊,眼神惊恐,双腿直抖。

冯夫人余光瞥见这一幕,狠狠剜小妾一眼,道:“今夜之事,烂在肚子里面!”

小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过了一会,结结巴巴道:“好……好!”

冯夫人很是不满,道:“你跟着门房一起去。对了,东西扔了,麻袋给我带回来,好些钱买的。”

小妾:“我……”

冯牢头道:“叫你去就去,不要啰嗦。”他已经没有心情做那档子事情了,甩袖回房。

小妾双眼含泪:“是。”

冯夫人随后也回了房,她对自己的陪嫁丫鬟道:“愚不可及的蠢货,哄着还不肯走了,不过打了几下,自己却站不稳摔到花圃棱角上了,幸而没有断气,否则真是晦气。”

“这人丢出去,怕是活不了。”

“又不是我家里弄死她的,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找自个,要不找使她上门的人。”

冯夫人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叫贴身丫鬟提醒她,明日要告诉冯牢头,赵娘子这事,可以拿捏林岳,令其为他们所用。

能人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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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堆熊熊燃烧,火焰随着夜风,变化形态,呼哧作响。

数粒火星,飞溅而出,砸在地面,后半夜,安静了,随之安静的还有火堆,自燃到一定程度,逐渐走向熄灭。

彻底熄灭之时,天空泛出一点白来。

顾昀豁然起身,他望向林岳,环境灰扑,看不清对方具体情况,不过可以看清对方的轮廓。对方正着睡觉,双手置于腹部,很规矩也很沉静的睡法。

顾昀穿上布鞋,轻手轻脚,走到对方身旁,轻轻唤了对方的名字。

没有反应,没醒。

顾昀蹑手蹑脚离开,来到水潭。

四下张望,无人,他寻了一个草深的地方,在边缘踩上几下,确定不会松散,把头发绑起,褪下衣服,撩起潭水,清洗身体。

他身体没有出汗,亦不曾沾染污秽,故而一点也不脏。

但他以往是日日清洗,如今已到极限,但凡有条件,他都要清洗一下。

仔仔细细清洗一番,顾昀用手拨去身体上的水,摸摸胸口轻轻一碰,泛出细密疼痛的乌黑伤口,拿起一旁的衣服。

清洗过了,无论之前的衣物是否干净,他总有些别扭,拎起片刻,方才穿上,裹住冷得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的身体。

天亮了一些,不远处的地方,一片衣角轻轻飘过。

顾昀回到桥洞,林岳还未醒来,他蹲在熄灭的火堆旁边,汲取不存在的热意后,双手往衣袖里面一缩,站在写着复杂字的地面,对着它们,一个个读。

昨晚翻来覆去记了一通,入睡之前,又在心里默念一遍,百来个字,倒是记得分毫不差。

前方传来细微动静。

顾昀抬头看去,笑道:“夫君。”

“嗯。”

林岳低低应道,别开了脸。

顾昀觉得奇怪,扑了过去,凑到对方脸前,几乎要怼上对方鼻尖。

“你怎么了?”

林岳:“我怎么了?”

顾昀道:“你躲我。”

林岳挑起眉头:“我躲你做什么?”他闭上眼睛,似乎还没睡醒。

顾昀观察他一会,得不出个对方躲自己的理由,权当对方还没睡醒,处于恍惚之间,七魂五魄还没归位,叫自己误解了,解除疑惑,退到一边。

林岳眯了一会,起身了。

两人洗漱完毕,装了满满一竹筒溪水,朝县城去。

.

小妾和门房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来,两人自去清洗一番,等着冯夫人召见。

天亮,冯夫人召见他们,询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两人皆答处理好了。

冯夫人道:“人断气了么?”

门房答道:“没有。”

冯夫人皱起眉头。

门房又道:“不过荒山野岭,无人医治,很快就会死了。”

冯夫人道:“你们没叫人看到吧?”

门房忙道:“没有。”

冯夫人看向小妾。

小妾垂着的眼皮下头,眼珠轻颤,她小声回道:“夫人放心,没人看到。”

“行了,下去吧。”冯夫人道。冯牢头这时也起床了,他命人去城门,看到林岳,把人带过来。冯夫人趁着这个时间,同冯牢头说起自己昨晚的想法。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借着赵娘子这个事情,拿捏林岳……”

“拿捏他做什么?”冯牢头道。

冯夫人道:“自然为我们所用。你不是想要往上升吗?他肯定有主意。这种有着软肋,才思敏捷的人,办事才会妥帖,比你那些兄弟,好了许多。”

冯牢头道:“说他就说他,打压我兄弟做什么?”

冯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便说,要不要往上升?”

冯牢头道:“自然是想的。”

冯夫人道:“那你听我说……”

这头,林岳和顾昀一进县城,就被冯家下人看到,要他们跟自己走。

今日工地那头事情多,开工时间早,林岳拖他去同老匠师说一声,晚些才去,便带着顾昀,自个去了冯家。

第二次登门,轻车熟路。

林岳和顾昀到了冯家,林岳又被冯牢头请到了书房,顾昀则留在正堂,由冯夫人招待。

顾昀以为这次同上次一样,他只需要在此吃些茶水点心,等到林岳出来,就能走了。

这儿的点心茶水不错,他乐意在这儿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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