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灶屋,离开众人的视线,童白伸手扶住墙,冰冷且粗糙的墙面,让她骤然回神。
童白心中一叹,她知道自己应对的十分差劲,但她实在是没能忍住。
右手轻抚胸口,有节奏的按摩起来。消失殆尽的原主意识和情感,此刻,在她的心中翻腾倒海。
这个家,从今天起,是真的不一样了。
收敛心神,她手脚麻利地和面,心思已然转到离开崔家前,崔老说的话语。
“童校尉已归家,为了避嫌,主子安排在崇贤坊的人手也同步撤回,童小厨娘万事皆要多留个心眼。”
童白并不觉得,童爹能震慑得住那些蛰伏在暗处之人,反倒觉得童爹的归家如同往平静的水面突然投入一颗石子。
与童白的忧心忡忡不一样的是白氏,孩子他爹的平安归来,让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为安。但适才父女相见的一幕也在她心中投下了新的不安。
对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大女儿外貌依旧,但内里早已不是她的女儿了。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大女儿直奔灶屋了。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灶屋帮忙。”也进了灶屋。
往日就爱凑在阿姊跟前烧火的二郎,此刻就这么靠在童寄身旁,仰头看向父亲的眼神里充斥着往日从未有过的依赖。
他羡慕阿姊的聪慧,也想要变得跟阿姊一样。阿爹的强壮和高大让他本能的心安。
而平日喜欢缠着二郎的三娘却一反常态的躲着他,哦,不,不是躲着二郎,而是躲着童爹,那个让她觉得十分陌生的脸上有着丑疤的大叔。
她站在灶屋里,扒着灶屋门,探着头,望向大叔和二哥,眼睛盯得紧紧的,生怕那个大叔打二哥一般。
童寄就当没瞧见三娘紧张兮兮的小模样,心里想着从霜娘嘴里听来的这段时日家中所发生之事。
前被坊间谣言乱心神,后有有心人骗走全家口粮,紧接着大女儿出门寻短工养家,做蒸饼叫卖,与胡商以食物换物,直到入了崔十九爷的家中做厨娘,才因而化解盗匪入室行凶之灾。
一桩桩一件件的,要是处理不好,等他归来,怕不是已然家毁人亡!
想到此,童寄心中一阵绞痛,闷哼一声,嘴里已是铁锈味,右手不由抚上划向颈间的伤痕,差一点,他们家就要齐齐整整的在地府团聚了。
他闭上眼,任脑中思绪不断地翻滚、分裂、糅合。然而,思绪就像乱成一团的麻绳,根本找不着线头。一时间,他眉头锁的更紧了。
忽然,颈间的疤痕被一股温暖的微风轻抚,泛起阵阵痒意。眼睛微张,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大儿子稚嫩的面庞,童寄一时恍然,原来那不是微风,是二郎正噘嘴对着他吹气,虔诚的好像他在做什么神圣之事一般。
童寄:“儿啊,这样有用吗?”
“有用!”二郎信誓旦旦,“上回我被木屑划破了手,阿姊便是这般。”
童寄没打断二郎幼稚又暖心的举动,鼻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眼神时而扫向偷偷往这边看的三娘,听着灶屋传出的柴木燃烧和时不时的低声交谈,脑中翻腾的思绪突然平静下来。
是了,不管前路如何迷雾重重,不管女儿身上发生了何等惊人的变化,此刻,他回来了。鼻尖是灶屋传来的食物暖香,耳边是儿女的细碎声响,臂弯能感受到儿子的依赖。
真好!
一家人终于平平安安、齐齐整整地团圆了。
眉心舒缓,童寄朝小女儿伸手,轻声哄道:“三娘要不要来爹这,”瞧了瞧天,“一起晒晒,暖烘烘的,可舒服。”奈何他眉尾到颈部的那道伤疤尚未完全好全,哪怕轻声说话,哪怕面部柔和,也显得狰狞可怖。
三娘理都没理,直接闪进灶屋。
童寄望着三娘逃也似的背影,直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视线扫过院墙上呈不规则分布的碎陶片,眼神一暗,揽着二郎凑在他耳边问:“围墙上的碎陶片是你阿姊弄的?防鸟儿还是?”
二郎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见阿爹茫然,腾出嘴解释:“对门的老偷躲在门内瞧我们家,阿姊便砸了墙角的破陶罐,把碎片砌上。”
才被暖意抚平的焦躁又涌上心头。
童寄紧握右手,一股混杂着后怕与暴怒的戾气猛地窜起,发酵,再被他强行压回心里。
这些趁他不在,欺他孤儿寡母的宵小之辈……这笔账,他童寄记下了。
“孩他爹,可以用膳了。”白氏端着餐盘,言笑晏晏地从灶屋走出,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尾巴,一个是二郎,一个是三娘。将肉糜鸡子羹放在童寄面前的竹桌上,她去主屋,抱着睡着的四郎出来,就瞧见孩他爹正举着勺,轻声哄着眼圈红红的三娘呢。
三娘那副既馋嘴又害怕的小模样,看得人心头发软。
笑着笑着,泪水淌过眼角,白氏浑不在意,坐在孩子爹身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最终三娘还是没有抵抗住鸡子羹的诱惑,被哄到了童寄身旁,吃的小脸喜滋滋的,童寄想喂第三口时,衣裳被白氏一扯,才算作罢。
阳光十分温暖,照的浑身发暖,白氏享受着平静又美好的时光,直到对面传来女子尖厉的咒骂声。
“你们个赔钱货,老娘能来管着你们姐弟是老娘发的善心,谁让你们爹娘都是短命鬼,哭哭哭,号丧啊哭,你们爹娘就是被你们哭死的!”
白氏皱眉朝院门看去,是对门陈家娘子的声音。
她从未与对门陈家夫妇接触,但同为父母,听着对门那些下三滥的人打骂孩童的声音,心下不免生出不适。
童寄目光扫过家人,停留在三娘不自觉拽住二郎衣角、二郎抬胳膊护着三娘的姿态上,出门半年归来,家中亲人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
“这陈家,是何时开始窥视咱家?”童寄想起二郎跟自己说的话语,沉声问。
“病之前,我并未关注,病了后,成日浑浑噩噩,更顾不上外面那些事。”白氏摇头轻叹,“家里家外,全赖白儿操心。”
二郎也摇头。
童寄:“陈大河还关押在县衙大牢?是张勇着手操办的?”
二郎点头,“那坏人想要掳走我,得亏张勇军士赶到,救了我。”说到这件事,他身子不由一颤,依然后怕。
白氏心有戚戚:“出府前可没曾想过会遇到这么多的腌臜事。”
好在,占据女儿身躯的她是个能干的,更好在,孩他爹平安归家了!
半月前,她还想着等童寄回来便将大女儿的情况跟他明说,但现如今,她不止不能说,若是女儿露馅,还要帮忙找补,比如说现在。
“兴化坊的富商谢家,当初瞧中了白儿的厨艺,差嬷嬷来家中谈阿白入府之事,你不同意,正好遇到张勇送我托付的饷银,才解决。后续,阿白给张勇送了几回吃食。
阿白被延寿坊管事请去府上准备文奶娘生日宴,多亏十九爷相护才躲过一劫。前几日的盗匪夜袭,是十九爷的人救了你们,跟文奶娘有关?”童寄越说心中的疑惑越盛。
当初在崔府,玉娘和自家娘子不对付,但文奶娘却从未参与其中,他一直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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