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亲密挽着他,笑吟吟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卷毛被她拉着往前走,今天的宿舍楼黑漆漆的,每个宿舍都黑着灯。

刘惠将卷毛带到宿舍楼下的长椅,将他按在椅子上,又叫他闭上眼睛。

“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刘惠声音含笑。

卷毛闭着眼睛,隐隐闻到了腥甜味。

细细的长条形东西放在他的手上,刘惠的长发落在他的后脖子。

“快看。”

卷毛睁开眼,手里躺着双杠的试纸。

鲜红的双杠扭曲交织,逐渐流淌出来,从他指缝间滴滴答答落下。

“嗬嗬——”他的喉咙间挤出了惊恐的吸气声。

卷毛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和刘惠上学期就分手了。

而那个被逼打掉的孩子,被装在纸箱里,当成礼物送给了他。

白裙子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小腹的位置被血色晕染,一双青紫的小手撕开肚皮与白裙探了出来。

卷毛想要逃窜,想要大叫,想痛哭忏悔。

但他只能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

最终,冰冷腥臭的气息停留在卷毛的肩膀上。

一团血肉模糊贴着他的脸颊,发出了刺耳啼哭。

“啊!!!!”卷毛像濒死的鱼从床上弹坐起来。

幽绿的应急灯照在走廊上,宿舍里鼾声连天。

“妈的......”他喘着粗气,右肩膀疼痛难忍,摇摇晃晃爬下床,拿起马克杯准备喝点冷水压压惊。

冰凉粘稠的液体灌入口中,又甜又腥。

“噗!”卷毛猛地喷了出来,低头一看,杯子里装满暗色液体,还有不明碎肉浮动。

下一刻,宿舍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呕吐声。

卷毛大脑一片空白趴在洗手池上呕吐。

他的胃狠狠抽搐挤压,一大团温热的肉块从嘴里滑落出来。

肉块中伸出一只青紫的小手扒住了他的脸颊。

卷毛疯狂惨叫着,拉开宿舍大门往外狂奔。

长长的回廊怎么也走不到头。

头顶滴滴答答落下黏腻的液体,刺耳的啼哭声如影随形。

长廊扭曲旋转,他脚下一空,重重往下跌去。

下一秒,卷毛喘着粗气从床上睁开眼。

刺目的灯光让他渗出泪水。

他哆哆嗦嗦往下看去——

张越正在刷网课,另外两个舍友正在联机打绝地求生。

听到动静,张越抬头看了一眼,说:“醒了?我给你泡了面,再不吃坨了。”

“......哦。”卷毛失魂落魄爬下床,想要吃点东西镇定下来。

泡面泡得太久,面条软趴趴的,卷毛一口一口机械吃着。

“咯吱”一声,他咬到了脆脆的东西。

“你还放了泡椒鸡爪啊。”卷毛吐出骨头,低头又嗦了一口面。

余光中,一只青紫的小手无声无息躺在桌面上。

......

农历八月初一,宜祭祀。

开学一周,终于盼到了周末。

江迟迟心安理得睡了个懒觉,才慢吞吞去附近的综合市场买齐了这次上贡用的东西。

先照例给灵尊和祖师爷奉上贡香贡品,江迟迟来到左配殿。

她恋恋不舍看着剩下的一捆贡蜡,咬咬牙全部插入了烛台。

一根两百,她甚至不敢去算花了多少。

点燃的时候,她闻到了烧钱的味道。

贡盘从左到右放着切块西瓜、油滋滋的烧鸡、小山高的各色月饼。

从五仁到双黄莲蓉再到奶黄流心,应有尽有。

烧鸡外皮酥脆,香气诱人。

江迟迟看了很久,没忍住伸出邪手。

有些鸡天生只有一只腿,她心安理得地想。

江迟迟贴心把缺腿那面朝下放好,叼着鸡腿心满意足跨出了殿门。

“大师——救命啊!”一声大吼震天般响起。

鸡腿骤然掉在地上,咕噜噜顺着阶梯滚远了。

张越拽着眼神呆滞的卷毛,三步做两步跨过长阶梯,转眼就冲到了江迟迟面前。

“大师,我舍友他撞邪了,一直做噩梦醒不过来!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帮帮......”

“我的鸡腿掉了。”江迟迟心平气和打断张越。

卷毛黑沉沉的眼珠子缓慢转动了一下,失魂落魄跪倒在地上:“我买,你要多少我都买。求求你,救我.....”

待客室点了一支安神香。

檀香弥漫,卷毛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样子。

江迟迟不动声色打量着他,那右肩上的黑手印,已经下移到接近心脏的位置。

三灯仅剩一盏,如风中残烛般微弱,泛着幽绿。

卷毛自称赵宇祖,絮絮叨叨讲述着这几天噩梦缠身的经历。

江迟迟静静听完,问:“你和刘惠的分手原因是?”

卷毛:“......她意外怀孕了,比我大一届,已经毕业了,想和我结婚。我才大三,怎么可能结婚啊。拉拉扯扯了一段时间,她去打掉了孩子,我们就分手了。”

江迟迟的指尖轻轻敲击茶盏,不咸不淡追问:“意外怀孕?你怎么定义这个意外。”

卷毛有点尴尬,双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这个、这个也要说啊?”

江迟迟没说话,张越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大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卷毛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就是、就是有一次追求刺激,安全期没做措施,没想到一次就......”

他不由想起暑假前的那一天。

大四毕业季,刘惠穿着白色连衣裙,泪眼朦胧对他说自己怀孕了,要他负责。

而他当时说:“我都还没毕业,怎么负责?”

刘惠浑身颤抖盯着他,像是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又哭又笑:“你说过毕业之后要和我结婚的,早一年怎么了!”

“我是说过。”卷毛烦躁地挠挠头,“但那也得我们都毕业,稳定下来再说。被我家里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刘惠尖叫起来,“你嫌我丢人?你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丢人!”

卷毛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自己也同意的事情,就我有错?我又不是不负责,去医院的钱我会出,我也会陪着你去。我们才多少岁啊怎么养孩子,明天就是周末......”

他被刘惠一把推开,那双盛满泪水与怨恨的眼睛看得他心底发凉。

然后,他在微信上收到了刘惠提的分手消息。

卷毛自知理亏,转了一笔钱过去,备注营养费。

但刘惠没收,再发消息时,他已经被拉黑了。

从那天之后,卷毛就没再收到关于刘惠的任何消息。

直到开学那天,他出门上早课,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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