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6日江城三中。

吵死了!!

陈溺紧皱眉头,头痛欲裂,双手按在太阳穴上不住地揉捏。

从上周开始,她的大脑里一直有个刺耳的警报声,每时每刻它都在竭尽所能地提醒自己,但却不知道是在警示什么。

偶尔脑中还会闪过几个画面,刚开始,她以为那是幻觉,或者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她克制自己不要在平时表现出异样。

直到…那些画面在现实中灵验,并且,脑中的警报声越来越吵。

“小溺!”耳后传来发小懒散的声音,紧接着后背被笔尖戳了几下。

“快把数学卷子借我抄抄!”周晓晓一向不爱学习,天天沉迷于追星和各种小说,她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八卦消息灵通。

“唉…”陈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熟练地从书里抽出卷子,侧身递过去,另一只手仍揉着太阳穴。

自从这头痛开始,她吃过药,看过医生,但都没用,最后她只好把这归咎为觉醒超能力的副作用。

“头痛?估计是你昨天睡太晚了。”周晓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高中学业压力大,更别说像陈溺这样的“卷人”。

她接过卷子展开一看,满页红勾映入眼帘,忍不住愤愤道:“靠!头痛还能考满分?你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

“叮——”熟悉的上课铃响彻校园。

陈溺的目光无意间扫到教室后门旁的空座位,随口问:“他今天没来?”

“谁啊?”周晓晓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万淮吗?好像是去广播室了……”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对了...昨晚放学我看到他在你家附近,他不会又在跟踪你吧?!”

万淮是在一周前开始跟踪她的,也就是在她觉醒超能力的时机前后。

“什...”

陈溺心头一紧,刚想追问,脑海中却猛地闯进一个画面——

老旧泛黄的瓷砖上,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趴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疯狂抽搐,每次痉挛都伴随大量的血液溢出,汇聚成一条条暗红的线,顺着砖缝快速蔓延。

在他身旁靠墙倚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头戴黑色兜帽,额前贴着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脸上戴着巨大的医用口罩,只漏出一对深邃的眉眼,眼神冰冷地注视一切。

直到抽搐渐渐平息,他才慢条斯理地带上橡胶手套,宛如屠夫一样走向待宰的羔羊。

”…要我说,他肯定暗恋你!!”

周晓晓的声音像一记重锤,将她从画面中拽回现实,陈溺猛地回神,眼神恍惚。

这还是她第一次预知到危险。

自从觉醒超能力后,在经过不断地尝试摸索后,她发现预知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基本上都是被动发生。

“你又在想什么?最近老是这样走神…”

周晓晓停下笔,眯着眼打量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狐疑,“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没有。”陈溺苦笑,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她不是没尝试过告诉周晓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旦说到这事就发不出声音,就连写在纸上的字也都糊作一团。

“他肯定是暗恋你。”周晓晓挤眉弄眼,嘿嘿一笑,“等许知安回来,那场面就好看了!”

陈溺在学校里算是风云人物,她不仅常年霸榜年级第一,还经常去参加各种大型竞赛,奖学金更是拿到手软。

最令她名声大噪的,还要数那场父母离婚又再婚的风波,这事还上了新闻。当时双方都不想要她,她只好将父母告上法庭,她自学法律,在庭上口若悬河,最终逼得父母大出血。

于是,她成为典型的“美强惨”代表,而她的竹马许知安,因长年屈居第二名,所以两人常被戏称为金童玉女。

陈溺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别瞎说。”

她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的画面,那个男生穿的是三中的校服,这人说不定她在学校里还见过。

可惜预知画面中的时间地点不清晰,而她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超能力,不然她或许能挽救这一切。

周晓晓一脸花痴地捧着脸:“当时万淮站在你家对面的路灯下,光晕将他整个人衬得贼温柔。”

“而且他长得好高啊!好像比许知安还高!”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你选哪一个?要我说…”

陈溺眉头一皱,许知安一米七八左右,比他还高的话…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刚刚画面中男人的身影。

他好像就有那么高。

就在这时,熟悉的感觉袭来,画面在脑海中闪烁几下,继续展开——

男人站在校服男生的尸体旁,他俯身揪住衣领一路拖拽,拖行中,尸体的衣袖被翘起的瓷砖边缘撕裂,漏出内里紫黑的手臂,上面布满尸斑。

男人浑不在意,他拖着尸体一路走到天台边缘,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猩红血迹。

此时,天空灰黄昏暗,对面教学楼上挂着一道道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励志标语,一个个小窗口里是在教室里嬉戏打闹的学生们。

男人抬腕看了眼时间,表针指向下午五点半,他随手松了松口罩,呼出一口叹息。

随后,他仅用一只手就将尸体轻松举起,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你喜不…”周晓晓话说一半,见陈溺又在发呆,没好气地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天道酬勤,力耕不欺。”陈溺猛地抓住她的手,“这横幅是不是今天才挂上去的?”

“啥?”周晓晓一愣。

“挂在教学楼上的红色横幅!”陈溺声音急促,她霍地起身,“天道酬勤,力耕不欺!是不是今天才挂上去的!”

“对啊,我看着王主任挂的…”

陈溺瞬间抬头望向头顶,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天花板洞穿。

他们正在楼顶天台上!

“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帮我请…”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像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啊?”周晓晓一脸茫然。

陈溺刚冲出教室,眼见半空中一道身影“嗖”地划过,随即楼下传来一声巨响——砰!

紧接着一个惊恐的女声响起。

“有人跳楼了!!”

什么?!

她猛地扑向走廊栏杆,心脏狂跳不止,她低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躺在楼下的是她的竹马——许知安。

他宛如被摔碎的木偶一样,四肢被摔得七零八碎的,楼下的花坛里甚至还挂着他的小腿,地上到处散落着肉碎残肢。

血泊中,他的脑袋却完好无损,脸色青紫,眼白上翻,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地嘶吼,看起来十分痛苦。

怎么会是他?

在预知画面中她始终没有看清受害者的脸,单从手臂上的尸斑来说,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她明明昨晚才见了许知安一面!

这时,一个红色倒计时凭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将许知安的惨状挡了一大半——

72:01:25...24...23...21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却扑了个空,数字倏地消失了。

“滴滴!!滴!!!”

脑中的警报声伴随倒计时,一声比一声急促,像一头困兽在她颅内横冲直撞,撞得她头皮发麻。

一股诡异的焦躁感从心底窜起,她的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冷静...冷静...凶手可能还在天台!

她逆着慌乱的人流向上狂奔,一步并两步地飞跃楼梯,身旁掠过无数张模糊的脸。

很快。

陈溺在离天台门最后几阶楼梯时停下,暗红的血液粘稠腥臭,顺着楼梯缓慢走下,直至她的脚尖。

她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空气中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朝她鼻腔里钻。

她抬头望去,只见铁门缝隙里卡着半截手臂,指甲漆黑,青白指节扭曲变形。

突然。

“咚!咚!!”那断臂抽搐般弹动,撞在铁门上发出闷响。

!!!

陈溺被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她扶着栏杆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原来只是穿堂风卷动门轴,断臂被连带着晃了几下。

她刚松了口气。

就看见一把钥匙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叮叮当当”地撞着台阶,最后停在她脚边。

这把钥匙的造型有些奇特,纯银色的流线型,匙孔分布极其复杂,上面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陈溺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保持理智,永远作出最优的选择,那是她从小在父母争吵中磨出的生存本能。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保护犯罪现场的重要性。

可此刻,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她弯腰拾起,像被无形的手牵引。

奇怪的是,在她捡起钥匙的瞬间,心中的焦躁感连同警报声骤然消失。

...完了,她不会脑子真有什么毛病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一道黑影遮住了为数不多的光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陈溺视线微斜,这人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身影几乎将

她完全覆盖。

一只宽大的手按在她肩膀上。

头顶传来压低的男声。

“你在干什么?”

陈溺僵直脖颈转头,正撞进对方垂落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校服,五官轮廓清晰而立体,下颚线锐利,阴影打在眼窝上,光线反射在瞳孔里,清淡的琥珀色看不清任何情绪。

是那个跟踪狂——万淮。

“没干什么。”陈溺强装镇定,将钥匙藏进口袋。

“小心好奇心害死猫。”他没松开搭在肩上的手,反而将掌心缓慢滑向她脖颈,拇指碾过她因紧张而微颤的喉咙。

什么意思?

陈溺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制止,力气大到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呵。”万淮冷笑一声,只好松开了手。

尽管如此,陈溺不敢放松警惕,他的身形与预知中的男人高度吻合,更何况,杀人凶手常有重返现场的癖好。

喜欢跟踪自己那更是罪加一等,哪怕是同班同学,她怀疑他也是情有可原。

“让开。”万淮面无表情,身形如山一样挡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

陈溺犹豫一瞬,微微侧身让他通过。

狭窄的楼梯间昏暗逼仄,当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像是…糖的甜味混杂了消毒水味。

好奇怪的味道。

万淮没走几步就到了天台门前,他用手推开铁门。

“嘎吱——”

被卡着的断臂没了着力点,骨碌碌滚下楼梯,撞击间发出声声闷响,一直到楼梯转角处才停下。

万淮视而不见,毫不犹豫地迈入天台。

陈溺没有贸然跟进去,而是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那截断臂。

按理来说,肉本身带着粘性,顶多掉下两个台阶就会停止,可那截断臂却像是皮球做的一样,不止滚了好几个台阶,甚至被撞凹进去的地方还离奇地回弹上来了。

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那上面的血管好像在发光,藏在表皮底下若隐若现。

就像在呼吸一样。

她不由靠近,半蹲下仔细观察,她伸出手,正当指尖马上要触碰到的瞬间—

“谁在哪?!”一道厉声呵斥骤然响起。

她转头望去,昏暗的楼道里跑上来一个警察。

就在她分神的一刹那,一条细长的红色小虫从断臂里钻出,虫身泛着点点荧光,它快得像一道残影,一头栽进她的指尖。

唔…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皱起眉,低头一看,那截断臂还静静躺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于是,陈溺没有多想,起身走向来人。

“我是梧山市警察局刑警一队的队长,宋知。”

宋知见是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她松了口气,收起手里的枪,转而掏出兜里的证件。

“请你配合调查。”

“好的。”陈溺乖巧点头,心中却翻起波澜。

她早就听说过宋知,上过新闻节目,侦破了许多重大刑事案件,算是明星警察,现任刑警队队长。

从许知安坠楼到现在最多不过五分钟,而从市警察局赶到学校的车程至少十分钟,而宋知却提早到了。

难道有人提前预告了犯罪?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宋知眼神快速扫视四周,最后落在断臂上。

陈溺:“就比你早了一分钟。”

宋知走到断臂边,她捂着口鼻半蹲下观察:“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下去?”

“没有,不过...有个人上去了。”陈溺一顿,她接着说,“是我的同班…”

这时,“咣当!”一道声响将她话语的尾音吞没。

她们被这动静吸引注意,瞬间扭头看去,只见万淮神色自若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宋警官,你来得正好,看看这是什么?”万淮语气平淡,他举起袋子。

印着学校小卖部的塑料袋里装着一袋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

陈溺有些好奇,她伸长脑袋想凑上去看,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拦住。

“呵!”宋知气笑了,看着万淮毫无防护措施地拿着那玩意,而陈溺还非要凑近看。

她的额角隐隐作痛,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你们俩,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天台正对面其中一个教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倚着窗台上,望着楼道口的他们,满脸生无可恋。

“怎么命运又又又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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