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缝隙
“时槿!”
几乎是她踏出房间的那一瞬间,一直在旁边等着的弘三三就大声地叫住了她。
弘三三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兴奋,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真的太神奇了,我刚刚住到了主城里,好多稀奇玩意,还是跟你们一起的……”
弘三三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他们踩在实木楼梯上的闷响清晰而完整,时槿竟然有些还在幻觉里的虚幻感。
其实对于过去的很多记忆她都有些淡忘了,很多想起来只是朦朦胧胧的影子,在见到祝庭那天那些记忆才突然席卷她。
今天这场幻境又裹着她回顾了一遍过去。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说不出个源头来。
那场回忆质感的幻境在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时就结束了,最开始出现的那个男声没有再给她什么指引,只有自动打开的机械门表明了这场幻境的“结束”。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前十几年的人生中生活太贫乏,欲望太少,导致幻境里看见的竟然是这样的一次复现。
“嘶”
脚下楼梯踩空了一级,时槿被吓得回了神。
弘三三这才注意到她异常的沉默,他停下了对自己看见的东西的叙述,然后问道:“时槿,怎么了?”
他们已经站到了一楼的大厅,刚才带他们进来的青年还站在大堂正中央的位置,悬浮的球体在他脸上映出淡淡蓝光,他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时槿目光游离,躲开了和弘三三的视线相接,她张了张嘴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
声音来源是一楼的左手边第二个房前,那里站着一个身形枯瘦,脸颊往下塌陷,残缺了条腿的男人。
“都是假的!假的!”男人破口大骂,这个动作让他的面部像崩塌一般狰狞可怖,两颗有些浑浊的眼睛往外凸着,五官像揉成一团的纸一样挤在一起,那干枯的脸上还有因为辐射而生出的斑点。
“你们有本事就把那些真的给我们!妈的这样的施舍算什么!你们有把我们当过人吗!”他还在旁若无人地大骂着,只有一条腿能站立的身子摇摇晃晃像随时都会倒下,但他的声音刺破了在场所有废渊人心里的情绪。
美梦是会醒的。
在没有见过更好的生活前,人们会平静地接受所有苦难并将它们当作理所应当。可在见过了之后,那些嫉妒和无意义的挣扎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儿子是被活活饿死的,你们体会过那种感受吗,看着亲生的骨肉一点点失去气息的感受……”
“服务服务,说是服务其实不过是拿我们当工具罢了!”
“能把假的做得那么逼真,如果是真的想让我们好,怎么不直接把它们变成现实!”
男人的声音带着愤怒,不解,和一点微不可查的哭腔。他的声音在这座建筑里回荡着,似乎把头顶的星河都摇动了。
正中央站着的青年还是保持着妥善的微笑,他抬头看着转动的模型,似乎那些话没有一个字进入他的耳朵。
他平静地用目光扫过所有人,那些衣衫破旧,脸色带着营养不良的枯黄的人,他们此时脸上有的写着迷茫,更多的写着和男人如出一辙的愤怒。
青年喉间发出一个笑音:“你们的服务结束了,该离开了。外面还有人在等着呢。”
没想到的是刚才怒吼的男人直接将身体靠在了那扇门上,失心疯般地说:“我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空气又寂静了会儿。
没有人挪脚。
时槿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声调倒还平稳:“我们当然不会对客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如果你们不按时离开的话……”
他做了个欠身的动作,在笑里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弘三三碰了碰时槿的手臂,在她看过来时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离开。
“哈!”靠在机械门上的男人仰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说:“你们走啊,走了我回去就挨个找你们地址让你们都陪我过我儿的祭日。”
青年神色未变,说出来的话依旧客客气气:“各位,你们该离开了,门口还有别的客人在等待。”
时槿看见周围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起来,她对着弘三三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那男人的话是不是真的,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做第一个的好。
青年还是站在那,而后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愣了愣。
他低下头答复了句什么,很明显不是对着在场的人的,而是另一个在和他通话的人。
半晌,他抬起头来,神色晦暗不明:“抱歉了,客人们。”
下一刻,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次和刚才接受引梦时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一个是温和地覆盖掉周围的场景和脑海里的记忆,另一个却像是将人生拖硬拽到了别地。
等他们再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脚下的触感从干燥坚硬的地板一下子变成了潮湿粘稠的土壤,许多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于踉跄了下。
抬起头却看见一片茫茫雾气,白雾渲染目光可及的各个角落,这片雾比他们来时看见的更浓厚。地面像是废渊的街道,更深的脚印自动组成了条路,通往四面八方的雾里。看不见房屋的具体样貌,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我们被赶出来啦?”弘三三望了望四周,对时槿说道。
时槿回他:“看起来是的。”
“该死,”刚才嚷嚷半天的那个男人看着眼前的地方心头生出一阵火气,嘴仍旧叭叭个不停:“就直接把我们赶出来了,有这么做事的吗——”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大家顿时都有些奇怪,一齐冲他那边看去。
男人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臂,还用另一只手去抓了抓手臂,他的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啊啊啊啊!”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他颤抖着声音说:“这雾在侵蚀皮肤!”
所有人都在这一秒愣住了,而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去检查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时槿穿的是件半袖,小臂上这时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红紫痕迹,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意。
弘三三算好的,他长衣长裤把皮肤遮得很好,但手背上也在被这浓雾给腐蚀着,他也睁大了眼,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时槿。
每个人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变,于是慌乱像炸弹入水一样在这十几个人里炸开。
“大家快回家去!不要留在这里了!”一个穿得还算干净的高个子男人对大家说道。
“雾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这是哪啊!”一个紧紧抱着手臂神色慌张的中年女人吼道。
“那就先找房子!找到哪是哪!先躲着!”男人回头也跟着吼道。
还在愣神的人们立马被这一声呼喊唤醒,一个个的往岔路的不同方向跑。
时槿和弘三三在男人说完第一句话后就赶紧跑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就这样被甩在了雾里,朦朦胧胧地掩着,给人一种极强的不真实感。
“就怪那个男的,要他不乱说我们哪会被传来这里……”弘三三边喘气边说道。
痛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除了面罩护着的脸部,其它裸露的皮肤都开始生出烧灼感,甚至衣物都在被一点点地腐蚀,缓慢地失去本来的颜色。
他们走的是刚才那里往后的一条路,因为他俩站的位置在最后面。奇怪的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房屋,脚下土壤的湿润感倒在一点点加重,本来就不明显的道路更加难以辨认。
这里像是废渊,但又好像不是。
“……这里到底是哪里?”时槿慢下了脚步,轻声问道。面罩的隔离在此刻还是有用的,至少让他们在急促喘息时也不会让内脏被有害空气侵蚀。
不幸中万幸。
道路是相仿的,但看不见那样铺天盖地的黑色铁块,他们像处在迷宫里的老鼠,找不到出去的道路。弘三三在她的问句里也疑惑起来,雾有在消散一点的征兆,但是很缓慢,估计得他们被腐蚀得面目全非了才会到正常水平。
时槿踮起脚试图抓住一点点遮蔽物的影子。
“时槿,那里!”弘三三突然惊呼道,手指指向他们右手边的雾里。
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尖角,好像是个小小的房子。
他们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走近了发现那确实是个房子,但是是和废渊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这是个和白色大楼相仿但矮小得多的建筑,尖塔式的两层的小楼房,最上面还有个瞭望台,米黄色的外表已经被空气侵蚀到露出了里面灰色的墙砖,看上去年岁已长失修已久。
门是和刚才引梦楼内如出一辙的机械门,旁边有个小小的电子屏识别器,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不知道还能不能启用。
但此刻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时槿过去拍打了下那个电子屏,抱着微茫的希望。
她莫名有种自己能打开的直觉。
没想到的是,那个屏幕在闪了几下,一片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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