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刚在赭圻城安顿下来,次日便传来成肃大军到来的消息。这一行披坚执锐,水陆并进,舟师连绵不绝,浩荡西来。
钟长统率军到城外相迎,成之染一眼便望见宗寄罗,她与堂兄宗凛站在一起,想来是大军路过姑孰时,宗棠齐派他们一同西上了。
人群中果然不见李劝星身影,成之染反而看到了兖州刺史李临风。
自从当初在西府撞见李劝星大发雷霆,她与李临风之间便颇为微妙。李劝星所说的话,她没有告诉成肃,李临风自然更不会,他们守着相同的默契,彼此尴尬而不失客气。
李临风也注意到了她,还稍稍颔首示意。
成之染略一回礼,正对上成肃的目光。
时辰还早,成肃并不着急入城。他拾阶登上城头,沿着险固的城墙徐徐前行,一侧大江苍茫,一侧山林耸峙,这城池便如一根钉,深深锲入山河之间。
众人摸不清他的心思,正迟疑之间,便听成肃感慨道:“数十年前庾大司马在此筑城,不知眼前风景可与当年相同?”
听闻此言,李临风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虽然庾慎终大逆不道,其父往日功绩却无法磨灭。谈起大司马庾昌若固然不是什么忌讳,但此时此景,成肃这番话却令人摸不着头脑。
赭圻城是庾昌若所建,成之染对此有所耳闻,见众人不敢随意搭言,她想了想道:“庾大司马营建赭圻城,正在其困厄之时,如今我大军势如破竹,纵使眼前风景不殊,境遇又岂能相同?”
成肃笑了笑:“我年纪大了,睹物思人,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众人俱是一笑。
成之染看着父亲,方才的萧然仿佛是错觉,转瞬间他已回复到以往不怒自威的模样,连笑意都带着凌然的肃穆。
成肃手扶着女墙,遥望着大江上游,问道:“此地距寻阳有多远?”
钟长统答道:“约莫有六百余里。”
自赭圻城西上,沿江险阻要塞唯有大雷戍。若行军顺利,十日内便可兵临大雷。
因新来得胜的缘故,众人都言笑晏晏,对西上之事满腹豪情。
“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急不得,”成肃不慌不忙道,“妖贼回去这么久,说不定又有些什么算计。明日选派些人手,到寻阳探看一番。”
钟长统连忙应下。
宁朔将军桓不疑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叹道:“半年来不见荆州音信,也不知上游如今是何形势。”
他三弟桓不识在荆州军府,半年来杳无音讯,不得不令人忧心。
成肃自然也想起了自家兄弟,勉励道:“荆州兵强马壮,城池险固,若妖贼敢去挑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待我军击破寻阳,自然能收到上游的好消息。”
众人在城头逡巡良久,日色渐渐冷下来,寒风也愈加凛冽。府舍早已备好筵席为成肃接风,钟长统便乘势迎他入府。
晚宴也热闹非凡,然而成之染一想到荆州,心中便久久难安。待夜深之时众人散去,她缓步出门,迎面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
不远处有人喊住她:“不来见老父,这就要走了?”
廊下立着三五个人影,正中一人侧首望着她,沉沉灯影里看不清神色。
成之染上前,垂眸道:“阿父。”
成肃身旁数人见状,便识趣告退。
“瘦了。”成肃打量她半晌,忽而开口道。
成之染嘟囔:“不过才数月未见……”
“不过才数月,你可做了不少事。”
成之染不语。旁人且不说,温印虎身为温老夫人之侄,素来与成肃亲厚,在他眼皮底下那些事,想必成肃早就知道了。
成肃笑了笑,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成之染点了点头。
成肃侧首看着她:“如今越来越冷了,可得好生将养着,若留下病根,往后有的受。”
他悉心叮嘱了几句,便要回内院休息。没走出几步,成之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日在城头,阿父为何提起庾昌若?”
成肃脚下一顿,缓缓转身道:“没什么。庾昌若筑城之时,年纪正与我此时相当。”
他年近五旬,于诸将之中最为年长。成之染倏忽想起李劝星在西府的怨言,一时间五味杂陈。她跟在成肃身边,问道:“李将军为何不在?”
成肃似笑非笑道:“李将军不是来了吗?”
他所说的自然是李临风。
成之染不依不挠:“我是说安成郡公。”
“安成郡公统领后方,留守京都,自有重任在身。”
四下里寒气逼人。
当初庾氏作乱时,李劝星征战数年,平定西土,功莫大焉。而历经西府惨败,声望已大不如前,成肃自然不愿意再给他征伐立功的机会。
成之染并不意外,道:“是这番道理。”
成肃闻言,笑而不语。待走到岔路,他突然想起一事,对成之染道:“从前江郎身边那两名侍从,执意从金陵随军而来,要为他主人报仇。毕竟是江郎的侍从,军中也不好安置,就让他们跟在你身边。”
成之染一怔,来不及拒绝,成肃已摆了摆手:“如此甚好,无需多言。”
成之染苦着脸应下,待次日见到二人,对方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赵小五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叶吉祥则心不在焉地耷拉着眼皮。他们毕竟曾是南康郡公的亲从,如今被发配到此处,心里难免有落差。
成之染见他们这般模样,无奈道:“二位,难道我还会苦了你们不成?”
赵小五连忙摆手:“女郎这是哪里话……”
“我来从军是为了上阵杀敌的!”叶吉祥打断了他,“没能在豫章同郡公战死,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成之染不由得来气:“难不成跟了我,便不能上阵杀敌了?”
“女郎手中没有一个兵,谈什么上阵杀敌?”叶吉祥不满。
成之染不由得气笑了:“如今说这些还太早,你怎知我没有壮大人手的机会?”
叶吉祥看了她一眼,嘟囔道:“数年前女郎便跟在成大将军身边,如今还是跟在成大将军身边,小人愚昧,并未看出有什么机会。”
他这话并非毫无道理。成之染认真想了想,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且等着看。”
赵小五劝道:“他这人爱钻牛角尖,女郎别跟他计较。”
成之染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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