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repuscolo
五月初，研发部被安排出差。
回来的路上，刘裕不知犯了什么病，突然在机场对着新来的实习生开始大发脾气。被她出言拦下后，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褚玥皱着眉头，转身回到长椅坐下。
简惠雯恰好买了咖啡回来，听旁边同事说完八卦，一个大步就到她旁边坐下。
把咖啡递出去，她轻声嘟囔：“那家伙又发病了？”
褚玥一言不发，只重重地呼了口气。
简惠雯多少能猜到缘由。
她凑近她耳边，小声开口：“咱们公司空降了一个总经理，你知道吧？”
就职邮件发给了全体员工，但她当时正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点开查看。
褚玥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
“知道，怎么了？”
简惠雯咂咂嘴，看了眼周围后压低声音跟她聊起八卦。
“据说新上任的这个总经理做事比较强硬，才刚来就辞退了好几个人，这里面就包括刘裕当领导的亲叔叔。”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低笑着嘲弄。
“我说那家伙之前在部门里跟个土皇帝一样，搞了半天是有关系，我还以为他多有本事呢……”
褚玥抿唇，听了她的话，拿出手机想查看一下邮件。
提醒登机的通知恰好在耳边响起。
手上动作一顿，想着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她放弃查看的念头，起身跟着人流向前走去。
巨大的玻璃窗外，阳光无比炽热，热气沿着缝隙溜进。
已经五月了。
离夏天越来越近。
落地后，一行人直接去了公司。
因为部门领导那边着急要开会。
简惠雯手上还提着一兜子在外地买的特产，听到这个坏消息，身体顿时无力，面如死灰地靠上她肩膀。
褚玥扶住她，摸摸她脑袋。
“唯一的好消息是明天可以休一整天。”
简惠雯抬眸看她，一脸心碎模样。
“……可是原本是能休一天半的！”
褚玥抿抿唇，无言以对，只好跟着她一起叹气。
走进电梯，冷气四溢。
她背靠着厢壁休整身子。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有人突然抢着走进来，原本要合上的门瞬间就弹开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下意识抬了抬眼。
面前是涌动的人头，她微微昂首，目光不自觉被一道侧影吸引。
明亮的束光从头顶洒落，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正侧身站在对面的电梯前。
硬朗的侧脸轮廓因为头顶暖光照耀多了几分柔和，他的头微微向一边偏，似乎是在听旁边的人讲话。
盯着那张脸，褚玥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刹那间剧烈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
她几乎是立刻绷紧了身子，踮起脚想要看得再仔细些。
可厢门却逐渐阖上，来来往往的人流遮住了她的视线。
不过几厘米的缝隙之外。
那人转过身来，神色淡漠的脸庞上，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
细长的眼尾轻轻上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意。
褚玥整个人像是骤然掉进了冰窟窿里。
脚底被冻住，胳膊也失去活力。
躯体反应让她开始忍不住出冷汗。
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她低头攥紧五指，指甲戳红皮肤，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简惠雯站在她身侧，立刻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低声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强撑着开口。
“应该就是有点低血糖。”
“早说！我带的有糖！你快点吃一个。”
女人闻言，立马着急地开始翻包。
褚玥领了她的好意。
出了电梯后，借着她的搀扶她去工位上静坐休整了一会儿，逐渐缓过神来。
简惠雯在一旁被吓得半死。
她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
“真的没事了？”她再次问她。
褚玥的脸色仍然有些白，她努力地勾起唇角。
“没事了。”
“不是要开会吗？”
她抬头看了眼办公区的人，转移话题。
简惠雯靠着办公桌，轻声跟她解释。
“领导那边说有事，推迟一个小时。这下好了，晚饭是肯定来不及吃了。”
说完转头看她，语气担忧地提醒道：“你等会记得多吃点零食垫一下，不然万一再低血糖真会出人命的。”
褚玥垂头，看着掌心红色的痕迹。
“知道了。”她笑着应：“我会注意的。”
今天的临时会议要报告最近新项目的研发进度，褚玥坐在原地没休息多久就起身开始在电脑前整理数据。
简惠雯看着眼前明明脸色苍白，还如此拼命工作的女人，又惊愕，又无奈，忍不住给她比了个赞。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她不行。
她还是浅浅摸一会鱼吧。
又等了半小时，原本安排在三点钟的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褚玥埋头整理电脑上的文件。
本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由张经理开场，但在会议室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张经理粗犷的嗓门。
室内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新领导的雷霆手段早已传开，今天他也要参加会议，大家不免有些紧张。
片刻，会议室门被拉开。
褚玥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视线在门口一瞬停留，落到经理后面那个穿着黑色西装、个子高大的男人身上。
来人身形挺拔，眸光冷到极点。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仿佛藏着一座经年不化的冰川。
简惠雯见她怔愣，探出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跟她说，这就是公司新来的总经理——秦言。
秦言。
只差一个字。
瞳孔微怔，她放在桌上的手指不经意间用力。视线像是安装了定位仪器，自然而然地随着那人移动。
目光过于灼热，免不了被人察觉。
男人坐下，垂眸看过来，眼神凉凉地了她一眼。
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她仓皇收回视线。
胸膛剧烈起伏，指尖再次颤抖。
如果刚刚在电梯里，她还能够用睡眠不足从而导致视线不清来为自己解释。
那眼下，灯光大亮。
他的脸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
褚玥一个借口都找不到了。
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恐怖怪异的猜测像是鱼嘴里吐出的泡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在她脑海中冒出。
即使心里很清楚这些猜测为真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但她还是想赌一下。
思绪凌乱，纠缠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会议上表现得如此心神不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垂着脑袋出神，耳边的声音却在某一刻突然消失。
她浑然不知，依然定在原地。
身侧的人着急地抬手碰了碰她胳膊。
她表情仓皇地抬眸，对上张经理投来的疑惑视线。
“褚玥？”他低声提醒。“上来汇报，说一下你们组最近项目的进展如何。”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包括坐在最前面的人。
她愣了两秒，垂眼点头。
“好的。”
会议室里只有女人平稳清透的声音。
张经理埋下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男人的表情。
还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一直以来，褚玥的工作汇报都是做得最漂亮的那个。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让她第一个上来。
虽然刚才的：她看着心事重重，但好在工作经验摆在那里，这场汇报最终是有惊无险、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张经理顿时松了口气，在裤腿上擦拭手心湿润的汗意。
他再次偏头看向身侧的人。
清俊的面庞上表情淡然平静，虽然没什么喜色，但应该也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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