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熨过墓园的绿地,草尖尖覆着湿润的光泽。点点黑影在一片明亮里掠起,落在灰檐屋脊上。
白睨记得教堂的这扇小门,尖拱形木门由一条条深色木板拼接而成,布满虫洞般的铁钉帽;左右两颗大紫杉树裹住门口,自然的叶丛中垂下一盏黑色的铁艺灯——仿佛一幅被时间遗忘的中世纪魔画。
当时这扇门是不予开放的,她们只能扶着门框照了几张像。那些照片仍在她手机里,但她却真的穿越“虫洞”来到了平行世界。
乔伊从包里拿出一把铜钥匙,插进小门的锁孔中,木门缓缓打开。
冷空气先一步涌了出来,带着石头与旧木的气息。门后是一条狭长的侧廊,往前走几步,就遇到第一个尖拱形的门洞。
中殿在眼前铺展开来,梁架横贯高处,阴影交错,像一张覆盖头顶的旧网;彩色玻璃将外面的天光拆分成碎片,落在白漆墙面、石板地面和整齐静默的长椅上。长椅皆面向前方,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悬挂在拱门上,三层台阶向上,便是圣坛。但昔日神圣整洁的圣坛桌上,此时堆满了蜡烛烧完剩的塑料壳和食物包装袋。
却不见其他人身影。
“你的父母呢?”
乔伊正要开口,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就在空旷的中殿响起,“乔伊!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女人从一排长椅上直起身来,似乎是睡到一半被他们吵醒了。圆鼻,薄唇,淡色的弹力短袖紧贴在圆润的身体上。此刻她横眉倒竖,瞪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白睨嘴巴刚张开就被厉声打断,“我们这里不收留外人!你们去找其他地方吧。”
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二人对视了一眼。白睨咳嗽一声,“我看这孩子独自在外,担心她遇到危险就跟来看看。如果这里不方便留下,我们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心里却有些奇怪,这女人看着面生,并不是照片上女孩的母亲。突然感受到衣角一紧,却见乔伊紧紧抓着她,脸上怯生生的,看起来并不愿意让她走。
微微皱眉,她抬头看向女人,“请问您是?”
“什么?”女人冷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指控,从长椅间跨出来,“你一个外人,是在怀疑我吗?”
她的目光落在乔伊身上,“怎么,给自己找了靠山?现在终于有人替你说话了,是吗?”
说着便怒气冲冲走来,伸手就要抓向女孩。一道高大身影往前一挡,阻隔了双方视线,米哈伊尔肩背笔直,声音冰冷,“离我们远点。”
“你!”圆圆的指头不住晃动,女人气得声音发颤,“我是她婶婶,这里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白睨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你是她婶婶?怎么敢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出去找物资?”
“你——关你们什么事!”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女人声音陡然提高,一根手指隔空在他们脸上戳来戳去,“她身板小,行动灵活,出去不比我安全?再说了,就是出去找点吃的,又不是让她送死,整天躲在这儿,难道东西会自己长出来?”
白睨嘟囔道:“真不要脸。”
“闭上你多管闲事的臭嘴,外来者。”自称是婶婶的女人把脖子一撑,目光锁定在小女孩身上,“有找到吃的吗,乔伊?”
“……有……”乔伊明显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向白睨,“糖……”
白睨强压怒气,从包里掏出葡萄糖片和维生素软糖,“这个?”
“上帝啊!”女人发出一声咆哮,胸口剧烈起伏,“我让你出去找食物,食物!你知道我们食物要不够了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空气吗?我在这儿守着地方担惊受怕,你倒好,出去一趟给我们找两个麻烦!你找的这个大高个?这几颗小糖果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我还找、找了绷带和药……”
她尖锐的声音化为冷笑,“上帝!上帝!我终于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可你不能光为你妈妈着想,完全不想着你的婶婶吧?现在可都是我在照顾你们。你妈妈成天躺在床上,能给自己换尿布吗?让你的新妈妈来换吗?”
“你别太过分!”白睨气头上来,一把给米哈伊尔推了个踉跄,叉着腰和她对喷,“少在这儿给我装受害者,不给自己脸上贴金找不到活着的价值了吧?让一个小孩出去翻物资,自己睡成个猪头,还好意思在这儿嚷嚷?张嘴闭嘴上帝,上帝要让顶上这十字架砸下来,我看都打不醒你!”
“You rude outsider(你这个粗鲁的外来者)—”
“Shut. The. Hell. Up.(闭上你的臭嘴)”
以为她是个外来者嘴皮子就不利索了?不好意思,身处异国他乡,small talk她可以不学,吵架的台词她可是逐字背诵!
肩膀突然一沉,她一转头,看见是米哈伊尔按住了她,微微摇头并用眼睛示意后面。女孩手足无措地抓着背包,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惊恐。
白睨一下子冷静下来。这个婶婶再怎么样也是乔伊的亲人,自己与她对骂可以一走了之,但乔伊怎么办呢?
“我们不会吃你们的东西。”转过身来,她硬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很快就走。”
虽然她的嘴巴更不干净。
大概是被骂怕了,女人虽不情愿地哼哼,但还是冷着脸回到长椅坐下。女孩抱着鼓鼓的红色背包,紧张地走过来拉起白睨的手,把她拉向侧廊。
这是另一边的狭窄走道,空气里隐隐飘散着一股怪异复杂的气味。乔伊松开手,踩过几片阴暗的石板与拱形的光,最后在“圣器室”门口停下。
吱嘎——
闷臭的膏药味扑面而来,白睨不自觉屏住呼吸。房间里光线昏暗,一片阳光从布帘的缝隙里穿过,薄薄的暖色中,细小的灰点飘拂舞动,腾升——落下,落在铺着米色圣坛布的木柜上。
白睨几乎以为柜子上躺着的女人是僵尸,她的两颊瘦削僵硬,面色苍白如纸,棕色长发干枯纠结,像失去生命的藤蔓垂挂在木柜边缘。
“妈妈……”
乔伊轻轻开口,坐在木柜旁的地上。母亲没有回应,双目闭合着,似乎还在昏睡。
于是乔伊默默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铺在地上。绷带、纱布、酒精、碘伏、止痛药、抗生素药膏,甚至还有一盒儿童医用冷敷贴。鼓鼓囊囊的背包一下子瘪了,犹犹豫豫地,乔伊掀开母亲身上盖的毯子。
女人左腿膝盖以下全部消失,大腿被纱布包裹成臃肿的蚕茧,纱布浸透了暗色液体,边缘黏连在皮肤上。而大腿根部看似幸存的皮肉,也呈现出一种说不清的颜色:青紫、灰白、黄褐混合,一直扩散向衣物底下。就连空气中也没有一丝血腥味,只有腐败的、浑浊的恶臭。
就算做了心理准备,白睨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下意识拉住乔伊,一瞬间产生了柜子上躺着丧尸的错觉。乔伊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动了动,像是想去够母亲,又对这伤情无从下手。
确认女人胸口的起伏微弱但存在,白睨犹豫着问乔伊:“你要换纱布吗?”
“之前都是婶、婶婶换的,她是医生……”乔伊点点头,“我看她之前都、都先拆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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