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是何人
忘天城虽是修士云集之地，却仍遵循俗世节庆，如今正值春巳，城中热闹非凡。远观便可见灯火游龙，人群熙攘，与寻常集市无异。
昭月楼是忘天城中最奢华的一座酒楼，共有七层，中央设一中空的环水玉台，四周环绕着观赏台，一层层叠上去，挤得人山人海。
一层与二层视野最好，距离最近，所以设置了雅间，只供有钱有势的修士使用。
林景身为圣族后裔，这雅间本该有她一席之地，只不过她今日并非为了观赏而来，自然越低调越好。恰好徐方海也是此意，二人便一起挤在了第四层的观赏台中。
他们周围都是慕名而来的修士，林景便趁机侧耳听着旁人八卦。
“听说这神武宗抓了只浑身燃火的神鸟，还说…像是朱雀？”
神鸟？林景兀自摩挲着下巴，想不到神武宗人为了彰显自己，竟称它为神鸟。
“不可能，朱雀那可是上古神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
“怎么不可能，那浑身燃火的神鸟，除了朱雀便再无其他了，定是朱雀没错！”
“呸！你听他们吹牛，我都听流云宗的人说了，那根本就是他们南黎山上跑出来的一只鸟妖，哪是什么朱雀啊。”
“鸟妖？不可能。若非珍奇之物，那神武宗怎么可能会拿出来展览呢？”
“诶！二位别吵来了！来了！来了！快看！”
楼内灯光骤灭，林景扒开人群艰难往下看，只见一群蒙着面纱的彩衣女子，手执花灯，步步生莲。乐声起，罗裙曼妙，踏歌而旋。
一曲舞毕，领头女子翩然隐入帷幕后，楼中灯火俱灭，一座巨大的玄铁笼被推出。笼中蜷着一团赤影，颈间垂着锁链，燃着火的羽翼微微发颤，忽明忽灭。
林景想往前一些，却被涌上来的人群直接挤了出去。她环顾四周，已然找不到徐方海的身影。
见时机正好，林景立刻抽身离开了人群。眼下四周漆黑，正适合设阵施法，救下这神鸟。
她悄然潜至昭月楼四角，以铜钱为镇，迅速设下四个阵位后，手中一枚石子飞出，正中笼中神鸟。那鸟立刻惊啼挣扎，颈间铁链也被扯得叮咣四响。
“快看！神鸟发怒了！”
众人目光齐齐锁定神鸟之际，林景迅速咬破指尖，暗喝一声：“起！”
霎时，玉台周侧水柱冲天，掌事拼命喊着点灯，可狂风又起，卷得人仰马翻，连火折子都点不起来。
混乱了好一阵后，灯火重新亮起，玉台之中，却只剩一空笼。
“不好了！神鸟飞走了！”
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一声，众人立刻推搡着涌向门外，只见天边甚远之处，焰羽翻滚，神鸟振翅而逃，转眼便化作荧星一点。
“诶呦，这下可好了。”
人群中似有人偷笑，“这神鸟都跑了，神武宗掌门那脸还不得气绿了？”
一群身着神武门宗服的修士，立刻冲了上去追逐神鸟。
林景随着人群视线看着远处光点，眉头轻蹙。那不是她的手笔，也不是真正的神鸟。
神鸟消失，月昭楼掌事怕惹事，立刻遣散了酒楼中众人，关了大门后前往神武宗请罪。
林景躲在暗处，一直待到楼中无人，才趁夜潜了进去。
她站在玄铁笼前，扬手一挥，四枚铜钱即刻被腾空拔起。霎时之间，沙土飞扬，原本空无一物的笼中逐渐被赤红羽翼占满。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事想要请教你。你若同意，就点点头，我放你出来。”林景将手搭在铁锁之上，轻声道。
笼中神鸟低鸣了一声，动了动脑袋。
“啪嗒”一声脆响，笼锁落地。
林景刚想伸手拉开铁门，颈间便贴上了一把冰冷匕首。
“别动！”
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
此人见林景并未反抗，手间匕首又近了一寸，压着嗓子道：“你是何人！竟敢窃取神鸟。”
林景见神鸟未动，低鸣声也消失了，这个女子的出现，似乎让他很安心。看来，方才飞走的那只“神鸟”，也是她的手笔了。
林景镇定道：“我不忍见神鸟身陷囹圄，故而相救。”
“撒谎！你方才明明说是有事要问神鸟，还敢说自己不是居心不良？”
“姑娘，你是神武宗的弟子吗？”
面对林景的疑问，身后的女子沉默了一阵并未回答。
林景继续道：“无论我居心如何，如今是我救了神鸟，我并未挟恩求报，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秦念，不如你把刀放下，我助你们逃出忘天城如何？”
那女子听到林景口中所唤的名字，架在颈间的手颤了颤，有些慌乱道：“你怎知……”
“阿念，放开她吧，她没有恶意。”
一个清冽的男子声音蓦然响起，林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笼中神鸟。
这鸟竟然还会说话？
身后女子闻言，果然放下了匕首。
林景转身，只见一个蒙面的女子，身着霓裳舞服，长长睫羽垂落，美得迫人，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林景记得这双倔强的眼睛。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林景很好奇。一般犯了重罪的弟子，都会先关半个月命其忏悔，再处以削灵之刑。
秦念扯下了面纱，说道：“我自小便擅开锁之技，昨夜无人看守，我便逃出来了。”
“昨夜无人看守？”林景紧皱眉头。刑司竟然也会无人值守，分明是故意放跑她。
“嗯。”秦念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看向林景，“前日，我是迫不得已才承认自己是凶手的，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从未做过害你之事。”
林景轻笑了一声，安慰她道：“你不必紧张，我都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替我……”秦念忽然有些生气，可她又想到即便林景替自己说话，她也无法解释私自外出一事，便只能又将怨气吞了进去。
“抱歉，我也想替你说话，可惜，我没有证据，只有直觉。况且你已经是最好的栽赃人选，无论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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