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叔徊一进门,就对着坐在藤椅上、抬起粗糙褶皱的手,怀抱着卷毛狗儿的老婆婆说:“母亲,今儿个是个好日子,您老快看看儿子把谁带回来了?”
老太太花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被梳上去,浮生偷闲时耷拉的眼皮,尽享此时的明媚春色。
她这才略微抬眼,用那模糊不清的眼球,看着阶下的一众人。
良久,她又躺回靠椅上,淡淡说道:“你这孩子,看为娘是又疯又傻了?我会不知道他是小褚公子?人家小褚今日提了酒来看你呢。”
说着她还有些糊涂起来,将狗儿脱了手,慢悠悠地摇起摇椅,说:“今天人倒多,怎么还有两个姑娘家跟着?小褚啊,这是你的谁啊?”
瞿幼璇看了墨叔徊一眼,就提着裙摆上前说:“老太太看我可眼熟?”
墨母费力起身,抬着自己的手勉强在她白净的脸上摸索,从眉眼到鼻骨,莫名的熟悉犹如一把石子,激起她苍老心境的涟漪。
“你……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母亲又是谁啊?”
墨母激动起来,本就颤抖的手愈加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扯住她的衣袖。
“老太太,我姓瞿名幼璇,我母亲是阳宪公主的独女阎雁栖,父亲则是瞿玠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这话落下良久,等老太太反应过来时,已经老泪纵横起来。她干瘪的嘴不住地抿着,又看墨叔徊又看瞿幼璇,“你是女公子的孩子,公主的外孙女啊!小主人……已经都这么大了。”
瞿幼璇不由也落了泪,看着紧紧拉着她的墨母,恐她听不清楚不免放大些声量道:“是我,老太太!我今日来看你了!”
一众人是拖拖拉拉终于进了内室。
长圆的桌上,老太太靠着瞿幼璇,不住低巴巴望着她,嘴中依稀能听见“死也瞑目……瞑目了”。
墨叔徊和褚靖徽自厨房里不断传菜出来,珈蓝也不闲着,盛了饭、摆了筷,对着墨母说:“老太太,您今年高寿啊?”
老太太这才扭头,对着她笑说:“七十多岁了!活的够本儿了!”
瞿幼璇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忽然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一时却记不起了。不待她出口询问,就听见墨叔徊说:“小主人觉得这鱼肉如何?”
“甚是鲜美,口味也熟悉,只是忘了在哪里尝过。”
褚靖徽立时将自己那双桃花眼弯成月牙,本就浓眉大眼,因着此时的情绪,竟然在书生意气外更添温存。
他轻笑着说:“是该熟悉的。这鱼肉是按照幽、云两地的法子处理的。顾念小姐离乡多年,灵运便斗胆亲手烹调,看来果真没有浪费这鲈鱼的鲜美啊。”
珈蓝听闻不由生出好奇,连忙也夹了一口。
在唇齿间留香,只觉得这鱼肉放进嘴里不一会儿就化了,随即便惊叹说:“褚公子你人不仅长得好,就连菜也做的好!”
瞿幼璇看着珈蓝下饭的样子,又夹了一口送入嘴里,不由点头夸赞说:“所谓君子远庖厨,可公子你却烹调有道,就连这腥味也全无,真是难得的心思细腻。”
墨叔徊和墨母也高兴起来,墨母喝了一口汤后,慢慢细品说道:“小褚他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其实啊就连做木工活也是一把好手呢!不光是有一把子力气,难能可贵的是既细致又用工。”
听到墨母的夸赞,倒叫墨叔徊有些吃味。
他撂了筷子,把褚靖徽做的菜推远,又将自己的菜推到众人面前,故作不爽说:“今日本是我的主场,怎的你小褚一来便叫我黯然失色起来?我还不信了,难道我做的就不好吃了?”
“娘你也是,怎么从前不见您老勉励儿子我呢?”
大家这顿饭吃的一团和气,偶尔还有些笑料抖出来。
墨叔徊略微喝了些酒便停下,同样也劝褚靖徽少喝酒,褚靖徽拿着小瓷杯同他对碰,自然笑着应下。
兴致一高,人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听着墨叔徊说着当日的相遇,瞿幼璇也惊诧于缘分的巧妙。
原来那日,擦肩而过的正是对方……
当日,瞿幼璇起初是去收账的。
只是一开进这条街,马车外面就人声嘈杂。
她撩起帘子瞧,外面的白衣学子齐齐往笔墨铺子里扎。
隔着帷帽便看见了为首的男子愤怒地说道:“你这奸商!怎敢卖我春闱学子这等下乘的笔墨?京城不易居,衣、食、住、行、用,花费从来不少!我们花了比平常更多的钱,你们却将这等粗制滥造之物倾售于我们?简直是丧良心!”
闻之,众学子被鼓舞,也纷纷仗义执言痛骂奸商无德。
“这些奸商真是欠收拾!春闱大考是为天子寻门生,他们就不怕惹事情,遭报复?”
珈蓝怒从心起也不由得仗义执言。
“需要这些廉价笔墨的,都是寒门子弟。这些商人每日盘算,心里最懂其中的弯绕。”
“再则,能投石问路的学子们难道差这些吗?说到底寒门贵子究竟几人能出头呢?一朝鲤鱼跳,飞升不落凡,仕途亨通了,就鲜少有人再去计较了吧……”
瞿幼璇话刚落,便听见商贩们阴笑着喝道:“春闱考生怎么了?一到春闱,大家都要争着抢着地用这些。有钱的自然把好的都买走了!我哪里有上好的东西给你们用?”
“都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我们小本小利的,哪里占得上什么便宜?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告到市令里去,我们行会也自有公论!”
学子们气恼,瞧着奸商拿定了他们无权无势,又仗着京城籍贯便利,市令易藏私敷衍,难以受理。
“难道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这是什么世道,竟纵容此等奸邪之道风气靡靡!”
“行会说的还不是他们的一家之言?一丘之貉罢了!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呢?科考所用自备笔墨砚台,这是蛇打七寸啊!”
学子内不由捶胸顿足,暗恨囊中羞涩、无权无势。
书坊内,墨叔徊早已等不下去。
挤过众人将将来到马车旁,喘口粗气便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小主人!一时是此路不通的,还是绕远些,从后面进吧。”
瞿幼璇这才放下帘子,对着外面的掌柜说道:“墨叔辛苦了,就从这里下吧,让马车拐在外面,不要挡了学子归去的路。”
墨叔连连点头,瞧着事态不好,内心也是嘁嘁,不由得叹息一口说道:“学子们不容易啊!他们这些人仗着官商勾结,偏偏为难这些贫寒子弟!京城居,果真大不易啊!”
瞿幼璇将珈蓝拉下来,整整衣带说道:“我记得这些月整顿了库房,有些陈年的笔墨尚且无处安排对吧。”
墨叔会心一笑说道:“是有这么回事。那些笔墨还是铺子抵给我们的。虽说放的时间长了些,却也能将就用。既腾出了地方给新书,又积了功德。”
瞿幼璇笑了笑,扶着帷帽,绕过学子,进了书坊。
外面虽然依旧吵闹,却渐渐没那么叫嚣了。
墨叔徊摆了个牌子放在书坊门前,瞧了一会儿,见奸商回去,这才默默转了一面,将那写字一面公示。
“唉?你们瞧这家书坊的牌子!”
众人闻之颇有惊喜,却也在墨叔的示意下压低了声音,被引进书坊内。
瞿幼璇将账本搬去三楼,在楼梯转角处,一边叮嘱珈蓝和算账女工,一边匆匆上楼。
有学子擦肩而过之时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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