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四肢修长纤细,脊柱微弯,颅骨圆润。琨玉打量片刻,道:“应当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子。”
他回首,见花途明站在屏风旁,磨蹭不上前,轻轻一笑,“怎么,怕了?”
“才没有。”花途明道。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具白骨时,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但这几天让她心跳乱拍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花途明并未放在心上。她走上前去,细细看着这具白骨,白骨安详地“睡”在冰床上,鞋子放在床边,衣服整齐地叠在床尾,她像是在某一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地躺在床上,等待着结局。
鬼使神差的,花途明朝她拜了三下,直起身,道:“这就是狐女吗?”
“也许。”琨玉道。
花途明收回目光,一转眼,看到琨玉正站在梳妆桌前,低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什么。“你在看什么?”
她走上前去,发现梳妆桌正中垒着一沓东西,约莫一个手掌大小。
琨玉伸出手指捏起其中一片,举起来看了看,那是一沓冰片,薄如蝉翼,在光下隐约透明,上面像是被人用特殊的东西刻着图案,经年累月,有些地方已模糊不清。
“似乎是文字。”他道。
花途明从他手中接过冰片,“真的欸,”她仔细辨别模糊的字迹,指着一个勉强看的清的说道,“——月。”
她正闷着头,没有注意到鲛人忽然向她投来的目光。
这一块冰片上,字迹几乎融化,花途明各种角度观摩,也只再认出“女儿”两个字。她正欲换一片看看,忽然注意到,身旁的鲛人很久没有动静了。
花途明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琨玉。
琨玉与她对视片刻,道:“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
花途明忽然意识到什么,没有吭声,她轻轻将冰片放到梳妆桌上,神色坦然地望着琨玉。对方继续道:“我不认识。”
外面狂风呼啸,隔着一层冰屋,传到他们耳边,就只剩下沉闷的叹息。花途明微微一笑,“那是你孤陋寡闻了。”
琨玉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片刻,并没有继续追问。
花途明莫名知道他此举何意,她耳边忽然浮现一少年的声音——“不揭人所不欲,君子之涵养;不犯人所不忍,君子之恕心。(注)”朦朦胧胧,忽远忽近,混在风雪声中,缥缈不可寻。
她奇怪的一皱眉,正欲细想,脑中忽然刺痛一下,花途明手一抖,冰片从她指缝中滑下。
与她痛感相连的琨玉本能地扶上花途明肩膀,下一刻,冰片破碎声在耳边响起。
“我没事。”花途明道。
她有些惋惜地看着破碎的冰片,微微蹙眉。
难道她的天赋是认识各族文字?她总不能是各族大混血吧?
琨玉收回手,心不在焉地看一眼花途明,同时暗自奇怪——他居然下意识不是去接冰片,而是去看她的情况?
她到底是谁?狐女还是混血?
在如今年代,混血可是最不好混的,两头不讨好。
不过,琨玉冷静地想,她的身份如何,处境如何,又和他有何关系,要不是与她痛感相连,怕她死在半路,他也不会处处照料她。
他心安理得地将自己说服了,对花途明浅浅一笑,温柔道:“人没事就行。既然如此,不若看看这些都记载了什么,指不定里面有关于灵蛾的线索。”
花途明被他笑的晃了一下神,连忙调动心思,仔细回忆初次见面他想杀人的眼神。
这个男人,花途明想,真是太会装了,柔情蜜语,处处呵护,差点我都信了……一定要尽快远离他!
她从容地看着琨玉,微微一笑,将已经冻成冰锥的拂尘放在桌上,躬身将地上破碎冰片收集起来,堆在桌子一角,随后,她坐在梳妆椅上。琨玉立在一旁,垂眸看她。
此刻已是戌时,冰屋内仍然亮如白昼,细看,原来是墙壁上镶嵌许多冰晶,泛着柔白的光。
花途明抬头,从冰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面容白净,神态平和。她摩挲冰片,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共鸣,好似她能透过冰片,看到一位年老妇人,佝偻着腰,伏在案上,一笔一画刻下自己最浓厚的情绪。
“雪狐山上不生男子。”
“只有饮下天池水,为山灵所接纳的人,才能进入雪狐山。”
花途明念到这,抬头看一眼琨玉,复又继续看冰片。
每一张冰片上,只有零星几句话可以辨认,其余俱已融化。冰雪将字迹卷走,像是卷走一个人的生平般,轻而易举。
花途明耐着性子,一张张翻过去,轻声念出上面的字。
“……她带回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她太小了,单纯善良,还不知其中利害。”
“饮下天池水的男人必须一辈子待在雪狐山上,与狐女成婚。”
“……那个男人走了……”
后面连续几张没有可以辨认的字迹,再往后就是——
“雪狐山上,遍寻不到她的踪迹。”
“狐女生在雪狐山,死在雪狐山,一生不得离开,我的女儿,你让我该怎么办……”
花途明一顿,“这里……全是写她女儿的。”
她继续往下翻,略过无法辨认的字迹,到得最后一张。
“……二十年了……”花途明道,“……大战……情……我的女儿……祸根……”
她微微一蹙眉,“这些字迹潦草,还有涂改痕迹,我认不出别的了。”
“各族大战是十年前,”琨玉淡声道,“看样子,她女儿是三十年前离开雪狐山脉的——你先前说‘月’字,是她女儿的名字吗?”
“不确定。”花途明望向那一堆碎片,眼睫微垂,“我也只认出这一个字。”
她尝试将碎片拼在一起,无奈有些地方一碎即化,遂罢。花途明抬眸看一眼床上白骨,心中情绪复杂,起身绕过屏风,见琨玉正坐在桌前,手上拿着地图和《异志录》,认真读看。
四周冰屋泛着柔白的光,仿佛水晶宫一般,鲛人端坐其中,一头半湿微卷长发垂在身后,黑中晕着蓝调,好似上好的丝绸。他鳍状耳饰在一片晶白中,蓝的摄人心魄。
花途明忽然意识到,他在与自己独处时,不会刻意隐藏,头发与瞳孔,都是泛着蓝调。她望着神情专注的琨玉,脚步略略一顿。
鲛人注意到她,微微侧首,桃花眼弯了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花途明干咳一声,欲盖弥彰般找个话题,“方才说到十年前异族大战,我这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能给我讲讲吗?”
“大战?”琨玉几不可察压一下眉,他轻轻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提。”
花途明:“可如今,各族之间关系也不融洽。”
琨玉又积蓄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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