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国的专机上,迟昼陷在椅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暖色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所有的锋利和凛冽,似乎都在这一刻,随着眼睛的闭阖而被隐去。
凌书寻盯着他沉静的侧颜,蓦地想起那张拍立得相片。
她离开的时候忘记带走,它还遗落在伦敦的公寓里,长久的等待着不知何时才有的下一次重逢。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
也好,她想。
不过是一个因缘际会下,被氛围烘托出的小小插曲,不应该被镌刻与铭记,应当把它留在故事的发生地。
当飞机落地又是凌晨。
一回到别墅,凌书寻只想钻进被窝里,调息时差。
明天还要去购置新的手机,办理新的电话卡。
后天就要进组,还是要得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才行。
进门的瞬间,她随手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拖,“噔噔噔”的跑上楼去,直接把迟昼甩在身后。
客厅里与楼梯的小夜灯随着她的身影而点亮,盏盏幽微的光为阒静的别墅带来一点温度。
凌书寻按下卧室主灯开关的霎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看着这间暂属于她的、豪华而格调的套间,总有一丝恍惚。
当她准备换下衣服去洗澡时,视线扫过屋内,却又被一样东西拉了回去。
床头柜上,几个大小不一的、规整的盒子叠放在一起,落成了一座方形的小山。
可是自己最近并没有网购。
她带着满心的疑惑走近,待看清后愣了一下。
一套水果的全家桶,被码的整整齐齐。
全新的Mac、iPad、iPhone、iWatch以及一个AirPods,正在等待拆封。
这都是送给自己的?可是她丢的只有一个手机而已……
出神之际,门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已经渐渐逼近,正经过她的房间。
凌书寻跑得飞快,冲在门口叫住了即将踏入另一个卧室的身影:“等等!”
迟昼停下脚步,撇过头来淡淡的看向她。
“我房间里的那些电子设备,是你送的?”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又隐约的带着一点期待。
“既然丢了,正好换一套新的。”
凌书寻眉眼舒展开,但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只丢了手机而已,你这一套也太兴师动众了。”
“我送东西都是整套起手。”他移开视线,“要是不喜欢的话,拿去给周姨或者丢了,随你怎么处置。”
凌书寻闭嘴了。
不要白不要。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出于勤俭节约的美德,当然不能随意丢弃,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迟老板。”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颔首后雀跃地跑回自己房间。
迟昼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唇角浅淡的勾起。
就这样一份很简单的快乐,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很久。
自己早就厌腻的物欲,在凌书寻那里却能被很轻易的满足。看到她因为物质而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兴致。
他所缺失的。
欢忻。
-
《烈焰》的拍摄地点在南方的宁市。和北城相隔甚远,飞行时间超两个半小时。
开机时间是在周一清晨,凌书寻要提前一晚到达剧组订的酒店。
周日下午,薛涵过来接她,当凌书寻拖着行李走出卧室,迟昼正伏案翻阅报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丝眼镜。
听到行李箱滚轮发出的低轰声,他从书桌上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都无言一瞬。
凌书寻还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比起平日里的凛冽,单薄的镜片让他多了几分斯文和温润,像霜雪化成的清露。
他问道:“要走了?”
凌书寻回过神:“嗯。”
犹豫片刻,凌书寻还是放下行李箱,在他平静无澜的眼神中走近书桌。
“我进组后,恐怕不能每周都回来。”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抱歉的味道。
虽然没有说后半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最隐秘的协议,会因为她的工作而出现短暂的中止。
是筹码,也是负累。
迟昼半垂下眼帘,似乎把注意力又放回在手中的文件,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一个月后有个宴会,需要你陪我出席,安排好通告时间。”
“好,我尽量。”
听闻,他的目光透过清晰的镜片,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令她清醒的凉意:“不是尽量,届时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凌书寻无奈点头:“您说了算。”
“去吧。”
转身提起行李箱,正欲下楼梯,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凌书寻。”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迟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正站在书桌旁看她。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掌撑在桌上,另一只则散漫地插在西装裤兜,露出几分肆意的味道。
他鼻梁上的镜片因为反光出现了一片不规则的空白,凌书寻看不清他藏在后面的眼神。
只注意到他淡色的薄唇轻轻抿了一下,继而启合:
“如果在剧组遇到什么麻烦,及时告知公司,或者……钟俊。”
凌书寻感觉到心上漾开了一个小小的涟漪,水波温柔。
“知道啦。”
等她的身影被深色的大门彻底隔绝,迟昼才缓缓坐回身后的那张灰色真皮座椅。
没有了凌书寻的声息,别墅里还是如往常一般寂静,可又好像过于寂静。
迟昼想起,她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耳廓的感觉。
是在英国的那几个夜晚。
当他忙完跨国收购的事务再回公寓,总是已经深夜,她业已熟睡。
他不觉放轻动作,躺在床榻上看向她恬静的睡颜。
而后莫名的伸出手指,触碰了她光滑细腻的面容。
她没有醒。
他也渐渐睡去,一夜都是他最需要的、连贯的深眠。他很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
晨间,当迟昼睁开眼睛想起身时,感觉到胳膊被什么东西钳制着。
他艰难地侧过脸,看到凌书寻正靠在他的肩,脸庞埋在他的颈窝之间,温热平缓的气流不时落在他的耳垂。
没由来的,他感觉到皮肤下澎湃起一股燥热。
他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又过了数秒才得以平复。
一楼传来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隔着双层隔音的落地窗,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但迟昼知道,那是她离开的讯号。
而今晚开始,这栋房子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以及,那些惊醒后独自捱过的漫漫长夜。
-
凌书寻在剧组拍戏的日子过得倒是还算顺利。
作为最大投资方钦定的演员,几乎没人敢给她脸色看,每个人在她的面前都是最耐心、恭敬的姿态。
扬眉吐气吗?
似乎并没有。
娱乐圈是一个多现实的地方,而纸醉金迷只不过一个浮华的表象,掩盖了最难闻的铜臭味道。
反而是那些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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