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平静下来,一边回想一边说:“眼看小公子身体越来越差,长公主整日以泪洗面,一日夜里,长公主突然欣喜若狂,说小公子有救了,这才……这才……”

嬷嬷说着叹了口气,替安儿掖了掖被角,“老奴不知是那人长什么模样,只有长公主能见到他,我眼神不好,偶然间瞥见一眼,那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个脸都瞧不见。”

“长公主不曾怀疑这药有问题吗?”纪宁萱一边放轻声音,一边余光去看那孩子,牢房不大,几人的说话声竟没吵醒这孩子。

“真不真的,人都快没了,死马也当活马医,长公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公子就此丧命。”嬷嬷说着抹起了泪。

如果可以,长公主甚至愿意以命换命,也不愿让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她确实也是如此做的,纪宁萱听到侍卫说高墙下并未埋有火药时,就明白长公主是想虚张声势,以此让皇帝妥协,给安儿谋一条活路。

且不说药是否真的有效,安儿背负着这么多条人命活下来,他日后又该如何面对。

铩羽楼利用一位母亲借此挑衅皇家,当真是可恶至极,纪宁萱觉得心烦,不再去想。

牢内沉默良久,雪翎还是觉得药有问题,嬷嬷又死命守着不给,末了,她也作罢,雪翎在江湖混迹许久,深谙不多管闲事的道理。

纪宁萱也不知从何劝起,嬷嬷那架势,大有一种想要拿药便从她尸体上踏过去的气势,也不好再劝,答应长公主的她也做到了,不算食言。

三人未再多留,纪宁萱打点了官差,若是安儿有事,让他务必告知于世子,官差笑呵呵地应下,曙光司尚在完善,江砚珩也不急着去上任,同霄光卫交接完公务,与纪宁萱乘着马车回了府。

马车内,江砚珩对嬷嬷的那番话若有所思,长公主有孕之事,陛下觉得有失皇家颜面,命人封锁消息,将长公主关于别院,除了皇宫中人,无人知晓长公主有一个短命的孩子,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牵扯到淑妃名下的香月楼,简直是喂到嘴边的答案。

“六皇子。”江砚珩轻声一笑。

纪宁萱两只脚尖碰来碰去,弯腰捏着小腿肚,听到六皇子,捏腿的动作一顿,这件事是六皇子的手笔?只想了一瞬,她就打住了思考。

她知晓此事和皇宫中人脱不了干系,但她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只想阿爹尽快洗刷冤屈,还纪家清白。

“我阿爹的事能查清吗?”

纪宁萱很担心,既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背后之人便是冲着让纪家灭门来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查清真相。

江砚珩思忖片刻,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口气:“能,纪家不会有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纪宁萱放心一半,朝中局势他比她看得清楚,既然他说能,那就有很大的机会。

回到府中,纪宁萱因腿筋抻着,走路有些慢,拧的实在厉害,还有腹部那股熟悉的疼痛感,真是祸不单行,她附在落雪耳边说了句什么,落雪和雪翎急步回了竹韵苑。

她慢吞吞走着,依照这速度,走回竹韵苑约莫要花费两刻钟,她突然有点儿想要陆青汐的轮椅了。

江砚珩见她好似疼得很,轻松地揽腰横抱起女子,让凌云引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从府门口走回竹韵苑,途中不少下人亲眼看见世子抱着世子妃回房。

刘嬷嬷看在眼里,眼中闪过精光,像王府侯府这种世家贵族,规矩多的是,光是孝敬公婆这一关,多少女子受了气还要忍气吞声,更别说被丈夫抱着回房,光这一点,就要被公婆敲打敲打的,妻子岂能恃宠而骄,男人大多也好面子,说出去会被认为是妻管严,没脸面。

不过也分人,当年纪将军就是个妻管严,并且乐在其中,纪府没有多房小妾,路姨娘也是在夫人去世四年后,被老夫人带进的门,后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纪宁萱自是不知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

可刘嬷嬷看的明白,世子明摆着是宠爱世子妃,不然也不会不顾忌府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摇大摆把人抱回房。

她顿时觉得自己抱紧世子妃大腿的这个决定无比明智,并且决定帮夫人牢牢栓住世子的心,往后万一有妾室进门,也不至于被冷落了去。

数道明晃晃的视线扫过来,纪宁萱掩耳盗铃似的捂着脸,嘴上倔强:“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江砚珩听见耳边细若蚊蝇的声音,恍若未闻,径直抱着人回了房,把人放在软榻上,撩起裙摆,大掌隔着亵裤在她的右小腿肚上揉捏,替她按摩。

“若是忍不了疼就说出来,不必自己一人逞强。”

纪宁萱垂眸,轻轻“嗯”了声,视线落在右侧小腿处。

小腿屈着,掀上去的裙摆顺着膝盖滑落,遮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藕粉色衣裙与月白色袖袍交叠在一起,强烈对比之下,不知为何,纪宁萱脑海中浮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烧红了耳垂。

男子的手温暖有力,腿上的抽痛缓了不少,纪宁萱盯着他,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特别奇怪,是她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察觉到她的视线,江砚珩抬起眼皮,虽看得不甚分明,却也知道女子在看着他走神,“为何一直看着我?”

纪宁萱眨眨眼,猛然收回视线,答非所问:“在观中三年疏忽了锻炼,功夫生疏了。”

腿上的手停下动作,江砚珩欺身上前,俊美无双的脸在纪宁萱眼中放大,距离很近。

这个距离江砚珩刚好能看清女子泛红的面庞,他笑,又问了一遍:“夫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眸中的慌乱过于明显,想让人忽略都难,明知纪宁萱心慌的厉害,江砚珩还是想逗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视线落在嫣红的唇上,江砚珩鬼使神差地又向前逼近。

软榻是躺椅式的,纪宁萱后撤退无可退,背紧紧贴着软榻,熟悉的冷香将她包围,身侧的手不自觉揪住衣裙,一颗心在胸腔跳得厉害。

他是……想亲她吗?

纪宁萱抿唇,睫毛如蝶翼轻轻扇动着,仅一瞬间,她就说服了自己,二人是夫妻,做些亲密的事也无可非议,但今日也只能限于亲吻,再进一步怕是不行。

江砚珩停留了许久,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亲到红润柔软的唇,因着夫妻的关系,她亦不会抗拒,可他却不该如此。

她有婚约,虽说是纪老爷子替她定下的,若她心里真的喜欢那人,因着夫妻关系,他与她亲近,她不抗拒,心里总归也是不愿意的,他不想强人所难。

江砚珩失笑,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像是被抛到九霄云外,竟不受控制地想去亲她,他直起身子,话锋一转:“较前几日,看的更清楚了。”

纪宁萱愣了愣,靠这么近,只是为了试试自己能否看清?弄半天,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还好没亲上去,不然太丢人了,搞得自己在肖想世子一样。

“那便好。”

腹中疼痛更甚,纪宁萱歪头瞥了外面一眼,落雪怎的还没来。

落雪此时正翻箱倒柜地找冬日用的汤婆子,纪宁萱每月来癸水时,肚子就疼得厉害,喝药也需要好些时辰才能生效。

唯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才能缓解许多,之前都是她备好汤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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