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寺内,香火繁盛,静谧安详。

大雄宝殿,飞檐翘角,雄伟壮观。

我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再三叩拜。

曾经的我从不信佛,更不信命数之说。

可如今的我深信不疑,是佛祖最忠实的信徒。

我想起了刘起临行之前,曾亲口对我说过,唯有心诚则灵。

我抬头仰望,高坐在大殿之上的佛像,双目微合,睥睨众生。

我低眉,许下心中唯一的挚愿。

佛祖啊,你可曾所见这众生的疾苦?

你可愿庇佑我爱的人,一生平安?

哪怕我姜玉身消玉陨,哪怕我再无来世,我亦在所不惜。

蓦地,寺内铜钟洪鸣三声,似是佛祖予我的回应。

我从瑶光寺回来,刚在房中坐了不到片刻,只饮下了一口热茶,便听见门外传来南水的声音。

南水躬身立在门外,小声来报,“殿下,是从军中寄来的书信。”

是丹阳王回信了,一定是丹阳王寄来的信。

“快,快拿进来。”

我顾不得喝完剩下的茶,急忙站起身去迎。

南水将信呈到我面前,我摩挲着粗糙麻赖的信封,上面写着:玉灵大长公主亲启几个字,一看确实是从军中送回的。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只抽出一张单薄的草纸。

摊开纸面,纸上的落墨早已干涸,字迹潦草,纸面微皱。

上头只写了几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叫我如雷轰顶。

最后一役,我军大胜。

唯有丹阳王身负重伤,终不治身亡。

军报不日将快马回京,望大长公主殿下早作谋划。

书信的落款处写着统军副将的名字,并落有两枚印章,一枚是丹阳王的亲印,一枚是写信副将的亲印。

浑身上下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我一下子跌倒地上,撞翻了身后的红木花几,上头的玉色瓷瓶落应声落倒地上,登时摔了个四分五裂。

“殿下,殿下没事吧?”

南水连忙扶住我,这才没让我一屁股坐到摔碎的瓷片上去。

我双目失焦,茫然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了,丹阳王死了……”

南水被我吓得魂不附体,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殿下说什么呢?殿下可别吓唬奴才啊!”

“丹阳王殿下武功盖世,身手不凡,怎会……怎会死了呢?”

“死了,就是死了。”

我傻了一般碎碎念道:“武功盖世又如何?身手不凡又如何?”

“到底是人,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啊。”

“连他都死了,刘起……也要死了。”

“呸呸呸!”

南水哭哭啼啼道:“殿下不要说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驸马爷怎么会死呢?”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的那棵玉兰树,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枝头悬着的最后一朵花苞,最终还是飘飘然地落在了地上。

我指着玉兰树问南水,“你看,你看到了吗?”

南水摸了把眼泪,寻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殿下,这是要让奴才看什么?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我道:“玉兰树,还在吗?”

南水急道:“在,怎会不在?那是棵树,定会时时刻刻都在。”

我失笑,“可刘起不在了。”

“树也快死了。”

我攥紧手中的信,用力到仿佛要把它捏成齑粉。

从刘起那日走后,我便时时坐在窗前去看那棵玉兰树,我看着它,在寒冬中发出嫩芽,再结出花苞,又眼睁睁地看它在凛冬之中逐渐凋零。

一朵接着一朵,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朵。

全部都落进了土里,化作腐朽的烂泥。

“都落光了,落光了好啊,落光了,便不再叫人惦记着了。”

我说着说着,竟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按大魏律例,丹阳王战死,生前所受封爵,理应由长子刘起继承。

一旦军报传回洛京,刘起就是新的丹阳王。

他现在身处徵音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如此情形下,若再袭爵,便又多了一个要了他命的理由。

有封爵,却没有官衔,亦是戴罪之身,如何自保?

宣光殿的那位,恐怕就只等着这一天吧。

关着刘起这么些天,迟迟未曾发落,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纵使她只手遮天,但边境之事却仍需仰仗征战在外的丹阳王,而今,战事高捷,丹阳王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便,再无拖延下去的理由。

我嗅到了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后,怕是再无宁日。

我突地拉住南水,直问:“胡迁胡大人处,可有派人来传信?”

南水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拼命摇头,“未曾。”

我又问:“陛下呢?之前让你去打探的,陛下怎么样了?”

南水回道:“奴才按殿下吩咐,买通了式乾殿的宫人,听说是三日前已去了禁足。”

我道:“那好,快去备好车马,我这就进宫去求见陛下。”

“殿下!”

南水死死拽住我的袍袖,恳求道:“上次胡大人叮嘱过的,不让殿下去见陛下。”

我一把甩开南水的牵制,吼道:“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若再晚一步,只待军报传回洛京,刘起便在劫难逃!”

是的,我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几日来,我一度浑浑噩噩的,从未如此清醒过。

从来只听说过北方的鸟儿去南方过冬的,还没有过南方的鸟儿要来北方过冬的先例。

刘起是南来的鸟儿,注定在不属于这里。

若再留在洛京,留在这洛京宫中,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我必须尽快行动,在军报传回洛京之前,把刘起赶出洛京。

式乾殿内,我跪在御座之下,语重心长道:“陛下先前答应过臣的,如今臣也想清楚了,臣与驸马性情相背,属实是一段孽缘。”

“强扭的瓜不甜,臣想和离,望请陛下成全,臣感激不尽。”

说罢,我往地上重重一磕。

小皇帝坐在殿前的最高处,原先皇兄时常坐过的地方,他直挺着上半身,不解地问:“姑母,为何总是想要和离?”

“朕起先还以为姑母只是同朕说说而已,如此看来,是想动真格的了。朕不解,朕素来听闻姑母同姑丈的感情甚好,成婚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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