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里,一切都很安静。
偌大的窗前,温臻穿着单薄的白袍,无声地坐在那。
过了片刻,他终于抬起手,翻开身前厚重的书籍,里面夹着一只干花。
有佣人轻声地在门口提醒到时间,需要去祷告。
在佣人离开前,温臻忽然开口:“上次我让你送去的东西……收到回应了么?”
佣人迟疑:“神官大人,还没……执刑官那里,可能是我们没收到,我再去看看……”
温臻顿了下。
“没关系,不用了。”
时间流逝让鸢尾花的紫色褪去,变得脆弱、干燥,在书页上压出影子。
温臻垂眼看向那朵花,轻轻抿了抿唇。
他脸色有些苍白。
**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被神官抚养长大是什么感觉?”
“你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我好奇。”
林又茉走进这栋豪宅的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碎裂在地上,整个房间如某个恐怖游戏的开屏画面,布满鲜血和死尸。
红刀从她身后的高处跳下来,轻巧落地。
他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很悠闲。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神殿长大的外人,属于珍稀采访对象。”
——这是两个月后。
这两个月里,林又茉和红刀利用职务之便一路向上追查,最终追到一名B级贸易富商公民的别院。
可这个人也只是幌子。红刀用了一些手段(包括威胁杀掉所有人,以及真的杀掉所有人),最终一无所获。
“看来我们查错方向了。这群人能做这件事做十多年,肯定已经建立了完整的产业链和退出方案,我们这两个月做的事像蚍蜉撼树,根本不够看。”
“查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红刀的目的是找到军火商人。林又茉的目的是查清林家灭门的真相。在这一点上,两人殊途同归。
叹气完,红刀又勾回话题。
“所以被神官养大是什么样的感觉?”
“执刑官,我发现,这几天只要是在路上看到神官和议会长婚礼的祝福海报,你就会移开视线。这总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看起来你真的很讨厌议会长。”
两个月过去,离神官的婚礼越来越近,公民自发开始庆贺,民间的活动层出不穷,街头巷尾到处是宗教图案的海报与气球,当然,全部都是温臻的支持者。
没办法,这任神官太受欢迎。
他们太喜欢温臻了。
“你好像对这桩婚姻很不满意。”
“没有,我觉得这桩婚姻很合适。”林又茉平淡回答。
“但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没有,我很高兴。”
“但你看起来可不高兴。”
“从哪里看出来。”
“从——”
这句话把红刀问住了。
他绕到林又茉跟前,托起下巴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看起来很严肃。
而林又茉的目光向下,落到他的女仆装上:“……”
她才注意到,红刀今天穿着黑白蕾丝裙装,带着兽耳,脖子上的颈环还挂上了一枚金灿灿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
“嗯——?你说这身?”
红刀顺着她的目光看,眨眨眼,“这个富商的性癖是年轻的男娘,好变态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混到他的身边的?当然是靠这张漂亮的脸。”
说着话,少年歪了歪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脑袋上的耳朵慢慢也歪了歪,铃铛叮铃一声。
红刀妖媚的脸跟这身搭配适配度意外地高。他嘴巴没个章法,但“漂亮”这个词,不算谎话。
“他们的主管一见到我,就把我加进名单里去了。看来我很擅长这行,说不定以后可以考虑下岗再就业,你说呢执刑官?”
他身量很高,薄肌,腰又窄又韧,桃花眼,靠近林又茉展示,的确很合适。
……如果不是他一个人刚刚眼睛都不眨杀了二十个人的话。
林又茉无言地扫了他一眼,往死人堆里走去。
“执刑官——你怎么都不理我?”
红刀拉长了尾音叹气。
“是厌烦我了吗?”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刚刚还过了两个月蜜月一般的甜蜜生活,天天早晚低头不见抬头见,一般的情侣都没见这么勤,你已经对我腻了吗?”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神官的婚礼,你怎么办?你不会要去反对,然后抢婚……”
“我去休假。”
“……”红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又茉:“我休年假。”
工作状态996/007的红刀无法理解这个词:“……”
年假,是什么。
好陌生的词。
“我已经请好假了,”有终身编制的林又茉说,“过一段时间,我会休息一个月。”
执刑官自从上任之后没怎么休过假,积攒的假期成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林又茉觉得她再不休假,议会那些人都会得精神衰弱。
红刀呆了几秒:“去哪?”
林又茉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哪都可以。”
“可……”
“红刀。”她开口。
“嗯?”
“你的任务没做完。”
林又茉拿起桌上的刀,走上前,在红刀的惊异抽气声中对地上的人手起刀落——刚死里逃生喘出一口浊气的富商瞬间人头分离,头咕噜噜地滚到一旁,目眦欲裂。
“执刑官,你的力气真的很大……”
“斩首是防止诈尸最快捷的方法。”
鲜血溅出来,在地板上蔓延。
但身后没有声音。
林又茉回头,红刀正站在那。
他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脸色骤然怪异。
林又茉看清了他手里是什么:一个便携报警器。
红色的按钮,已经被摁下了。
林又茉微微站住。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
“变态富商诈尸的那一口气,按下了这个报警器,天知道会触发什么——”
红刀吸了口气道,“啧。”
下一刻,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整个房间烟雾弥漫。
**
滴答。
滴答。
水滴从上方坠落。
黑暗中静得可怕。
林又茉睁开眼,是耳边有一道声音一直骚扰一般喊她。
“执刑官?”
见她终于睁眼,红刀如释负重:“你醒了。”
四周很黑,铁锈味、阴冷的潮湿气味还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让人大脑发麻。
甚至,有一些让人身体动弹不得——不对,的确动弹不得。
林又茉感受到身体的肌肉僵硬,思维迟钝,像被药物麻痹。
以及,她的手被反铐起来了。红刀也一样。
“他们在餐厅里释放了一些神经气体,然后我们被锁起来了,这里是地下室。”
红刀说,林又茉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应该受伤了,她闻到了血腥味,这并不来自于她身上。
“过了多久了?”林又茉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不清楚,也许一两天?也许几个小时。”
“你被拷问了?”
红刀轻巧地笑:“对啊。”
“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他们不敢对你下手,执刑官,杀你是死刑,没有人敢。”
林又茉:“十八年前他们敢。”
红刀幽幽地道:“但你也知道为什么不是吗,因为十八年前你活下来了。”
“执刑官只能由林家人担任,而你活下来了,有了继承人,所以林家其他死的人死得无足轻重。”
“但他们现在不敢,因为林家只剩下你。”
林又茉没说话,她知道这就是事实。
十八年前联邦没有彻查,因为执刑官的位子有她继承,只要有人继承,联邦就没有义务追查到底。
但如果她现在死了——联邦无论如何都得调动最大的资源启动调查程序,查清楚这一序列上的所有人、物、事件、地点,而任何见不得光的交易,都会毁之一旦。
军火、杀人、灰色交易,全部。
她的死亡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们把我身上的刀都没收了。”红刀很轻地哼了声,“他们知道我花了多久攒的那十九把刀吗?”
“哦对了,执刑官,你身上藏着的两把迷你手枪、十八根追踪针,三十六根根线刃,两颗烟雾弹……和七枚刀片也都被收走了。”
“现在看来出去只能靠我们把骨头打断了。你先还是我先?”
林又茉:“……”听起来很像百货商店。
她终于感觉到脑袋里的晕眩好了一些,道:“八枚。”
红刀一愣:“什么?”
“八枚。我身上的刀片,是八枚。”
下一刻,昏暗中——甚至不需要红刀集中注意力在视力上,因为反光说明了一切,隔着竖直栏杆,靠在那的黑发少女微微张开唇,舌底下,慢慢卷出了一枚锋利的刀片。
在黑暗中,那银亮亮的颜色——如此鲜明。
几乎刺眼。
“……!”
红刀脑袋很轻地嗡地一声,他听到自己抽气的声音。
什么样的疯子……
什么样不要命的疯子,会把刀片藏在嘴里?
一个不小心,一个没留神的撞击,或许就会割伤自己,吞进喉咙里,割伤脆弱的咽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简直是极度的冒险,极度的自信,和极度的自负。她就这么确信不会伤害自己?
但他说出嘴的却是震惊的:“执刑官……你接吻也不拿出来?”
“…………”
虽然是黑暗中,但红刀确信林又茉剐了他一眼。
红刀由衷感叹:“你的情人也是狠人。”
“……”
“跟别人接吻是调情,跟你接吻是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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