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活菩萨

京城，回不去了。

她和衣衫褴褛的人流一起，汇入了城外那片一望无际的流民营。

恶臭。

排泄物、腐烂的食物、汗水、还有死亡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到处都是人。

蜷缩在窝棚里的，躺在泥地上的，靠着枯树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少夫人，我们……我们怎么办？”小翠紧紧抓着苏瓷的衣袖，。

“活下去。”

苏瓷的回答，只有这三个字。

她们在流民营的最外围，找到一个勉强能避风的角落。

小翠用那块杀过人的碎瓦片，划出一小片属于她们的“领地”。

夜里，四面八方都是咳嗽声和呻吟声。

苏瓷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轻轻动了一下。

她伸手，覆上小腹。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他。

干粮在第三天就吃完了。

小翠试着去跟人讨要食物，换来的却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顶着脸上的淤青回来，怀里却死死护着半个被泥水浸泡过的窝头。

“少夫人，快吃。”

苏瓷看着她，接过那个硬得硌牙的窝头，掰了一半递还给她。

“一起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窝棚里，传来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喊。

“我的儿啊！你醒醒！你看看娘啊！”

一个瘦得脱了相的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断地叫喊。

那孩子浑身滚烫，脸上和脖子上起了一片片红疹，嘴唇干裂发紫，已经陷入了昏迷。

是疫病。

起于高热，发于皮疹，攻心入肺，传染性极强。

一旦蔓延，这上万人的流民营，会变成一座真正的坟场。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向周围麻木的人群磕头。

“求求你们！谁能救救我的孩子！我把吃的都给他！都给他！”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得好好的黑面馍馍，高高举过头顶。

那是她孩子活命的悬赏。

周围的人群骚动了一下，但看着那孩子身上吓人的红疹，又都退缩了。

没人敢为了两个黑馍，去染上这要命的瘟病。

小翠下意识地把苏瓷往后拉：“少夫人，别看，我们走。”

苏瓷却一动不动。

她盯着那两个黑面馍馍上。

她需要食物。

她的孩子，需要食物。

苏瓷却推开了小翠的手，一步步走了过去。

“我看看。”苏瓷蹲下身。

那妇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您……您是大夫？”

“懂一点。”苏瓷没多说，伸手探上男童滚烫的额头。

烫得惊人。

“在这里等我，看好他，别让人靠近。”

她丢下一句话，拉起小翠，转身就朝着营地外的荒地走去。

“少夫人，您要做什么？太危险了！”

小翠急道。

“救人。”苏瓷的目光落在荒地里那些不起眼的杂草上，“也是救我们自己。”

她认得那些草药。

清热解毒的蒲公英，利尿消肿的车前草，还有能止咳平喘的野菊花。

这些寻常草药，此刻就是救命的仙丹。

她和小翠采了满满一兜，回到那个角落。

她找不到容器，便让小翠清理出一块平整的石头，将草药放上去，用另一块小些的石头，一下，一下，用力地砸。墨绿色的汁液混着草叶的碎屑，被她一点点挤出来。

她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没有毒，才小心翼翼地撬开那孩子的嘴，将那苦涩的汁液，一滴一滴地喂进去。

又用捣烂的药渣，敷在他发烫的额头和长满红疹的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虚脱。

“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妇人紧张地守在一旁，死死攥着那两个黑馍。

时间一点点过去，孩子的体温却没有丝毫下降，反而愈发滚烫，甚至开始了小幅度的抽搐。

“没用的……我就说没用！”

“神神叨叨的，怕不是个疯子！”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那妇人的脸色更加沉了。

她死死盯着苏瓷，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小翠握紧了那块杀过人的碎瓦片，将虚弱的苏瓷护在身后。

苏瓷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只是守在孩子身边，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喂水，更换额上的药渣。

夜最深的时候，孩子的呼吸一度微弱到几不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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