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醒来时,看到的不是用现世人类的新技术塑造而成的,浑然一体的洁白天花板。

而是他更熟悉的,一大片由窄木梁支撑的平板木。

落在眼中的明亮感,也并非像灯具带来的那般一成不变。

细微流动着的光影被付丧神的双眼捕捉。

这令因为刚刚醒来而混沌不清的思维,渐渐恢复了清晰。

光影后,下一个闯入髭切感知中的,是一阵叮铃叮铃的风铃声。

悦耳的风铃声吸引着髭切偏过了头,同时,吹动风铃的清风也拂过了他的脸颊。

半开的障子门外,铜制的风铃正在轻轻摇晃。铃舌之下挂着平整光滑的木片,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墨色的祈福之语。

风铃之外,越过屋檐,便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金灿灿又暖融融的阳光正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空气中的浮尘也照得清清楚楚。

直视阳光令双目渐渐感到了不适,髭切本能地抬手,用手背掩住了双眼。

这也使得他的思维完成了彻底的清醒。

髭切确信,他已经不在那个……叫作时之政·府?

他已经不在时政了。

不过他的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

绝对不会认错的,属于膝丸的气息,在眼下这处空间中存在感极为鲜明。

无需特意探查,髭切已然察觉。

这种情况下,突然更替的地点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或者,也不能用“突然”来形容。

髭切慢吞吞地坐起身,望向那更令他在意的天色。

如果这片天空是真实的话……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近午时。

反复确认了这一点髭切,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垂头,并用手用力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

这岂不是代表,现在已经是“第二天”??

髭切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清醒过来了。

还是,他仍在梦中呢?

可惜,无论如何他确实已经醒了,只是这一次的睡眠完全不在计划之中,而且质量好得有些过头。

髭切放下手,按在了身上那床不知何时盖在了他身上的被子上。

随后他半阖双眼,指腹规律地摩挲着被面,开始全力回想他脑海中存在着的,上一个清醒时间点的记忆。

最先找到,是气味留下的痕迹。

那是将他紧紧围绕住的,属于弟弟气味。

温暖干燥的气味中,又带着淡淡的清苦草木气息。

是了,当时他正抵着弟弟的肩头,想在拉近距离后,更努力地传达自己的想法,故而鼻尖都是弟弟的味道。

顺着这一点再去回忆,髭切终于想起,在他差一点就要接触到他缺席的那一段弟弟的时光时,突然就被一阵强烈疲惫和困倦击中了。

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他就已经昏迷般睡了过去。

之后的记忆,就是他在这处和室睁开眼睛了。

……被子上的织线纹路突然变得格外迷人。

髭切喃喃道:“……哦呀,原来是这样吗。”

这可真是奇怪。

如此反常的情况,着实像是一个不安的信号。

然而髭切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尝试着感受了一番体内的情况,却并未发现自身有什么问题。

——这倒也算是意料之内。

毕竟,如果这样的方式就能够找到那个,不确定是否存在的“问题”的话……

那么他陷入昏迷般睡眠的这段时间,足够可靠的弟弟将一切清清楚楚弄个明白。

那样的话,现在早就哭唧唧地出现了吧?

想到这,髭切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

既然他和弟弟依靠付丧神的力量没有发现,人类制造的那个神奇机器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嘛,那便无所谓了。

如同湖面乍起的涟漪。

短暂的波动之后,广阔的湖面便重新恢复了宁静,不见半点痕迹。

何必为一件还没有发生,也不一定发生的事平添烦扰呢?

那么现在的话……果然,弟弟在哪里这件事更加重要了。

虽然醒来时屋内只有髭切一刃,不见膝丸的身影,但根据他刚才所感知到的膝丸的气息,髭切判断,不久前弟弟还守在他身边。

既然如此,那便先出屋子找找,顺便看看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于是髭切扭头去寻自己的衣物。

同时,压着力道控制音量,又节奏极快的脚步声,在屋外由远及近地传来。

当膝丸返身入屋之际,恰好目睹髭切正探身向前,去取放置于枕头上方的地面上的衣服。

膝丸脚步一顿,喜不自胜地一个大声:“兄长!”

大大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心底一块大石头也随之落地。

他是知道的,付丧神用睡眠来恢复消耗时,花费的时间通常没有定数。

但是膝丸自己伴着兄长睡去后,一觉醒来,见到兄长还在睡梦中时,还是慌了神。

睡前梳理好的一番逻辑,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

只是短时间内又一次去研究员那跑了一趟,将人拉去休息室,帮着兄长用科技仪器检查一番后,得到的答案也同样是,他只是在睡觉。

于是,膝丸干脆将兄长带回了自己真正的居所。

此时,见兄长终于醒来,膝丸自然是内心踏实下来,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翘。

然而下一秒,笑容在他脸上按下了暂停键。

为了兄长的舒适,在带兄长到这间屋子睡下时,他是仔细铺了床铺,并为兄长更换了衣物了。

因此,此时眼前掀开了被子,跪坐于床垫上的兄长,身上只穿了一件寑衣。

薄薄一层寑衣紧贴着髭切的肌肤,勾勒出了一个纤弱的身形——足以令任何一个挂心者无法微笑下去。

而膝丸何止笑容暂停,嘴角简直是立刻就掉了下去。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嘴里用与上一声呼唤完全不同的紧张语调再次喊了一遍:“兄长!!!”

在两声呼喊之间,髭切堪堪收回手臂,坐直了身子,并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投去视线。

“啊咧,弟弟回、”

突然被遮挡住的视线使髭切停住了话语。

那是膝丸展开了刚才一直捧在手上的衣物,一把扬起时飞过了髭切的双眸。

“……弟弟?”

等到髭切的视线重新没了阻碍时,膝丸已经用那件衣服将他紧紧裹住了。

“兄长这样着凉了可怎么是好?!”膝丸从表情到声线都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和紧张。

反应过来前已经被裹成了一个名贵团子的髭切眨巴眨巴双眼,迟疑地看了眼屋外的明媚阳光。

膝丸严肃道:“现在的季节,即便阳光再好,也改变不了凉意透骨。”

髭切茫然:是这样吗?

毕竟感受四季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东西了。

但是这么说的话,弟弟绝对会哭出来。

于是贴心的兄长只是分外乖巧地回答:“正要穿呢。”

同时眼睛的余光瞥向了不远处叠席之上的那件衣物。看那素净的花色和熟悉的纹路,无疑是他之前穿着的那一套。

“而且,付丧神是不会生病的吧?”

听到兄长这话,膝丸僵了僵,心底不由自主地轻轻一叹。

会的。

付丧神当然是会生病的。

作为寄托于物品诞生的,八百万众神末位。能够困扰付丧神的疾病类型,结合本体的多样性后,实在是数也数不清。

但是兄长那般强大的刀剑付丧神,从来不会为此困扰。

今昔之别,或许髭切还没有清晰地感受到,不知不觉中就会陷入惯性。

膝丸却是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无论如何,膝丸是无法说出口的。

他看了眼位于叠席上的那件衣物,只觉得那过于朴素的样式,仿佛还带着镰仓时代那处山间寺院的气息,混杂着大火之后的废墟气味。

单独看这件衣服的话……真碍眼。

真碍眼。

膝丸收回了视线,不再想看到那件衣服穿回兄长身上。

“兄长,请穿这件衣服吧,”膝丸轻声道,同时双手松了松,让裹着髭切的衣物恢复了舒展。

这也让衣物展现了其本来面貌。

洁净的源氏之白,因着布料精细的织造而呈现出了华贵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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