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冀州以后的官道上,一队臃肿的人马正在缓慢的行进中。

令常再是个自负的傻子,到底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不好,也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姓名,也因此,他每次出行都前呼后拥的带着一大堆人。

披甲带兵的将士更是带一堆,他实在太怕自己死外边了。

……

宽敞华丽的牛车里,令常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这次的收获。

别说、还真别说,幽州虽然地方偏远,但对于器物什么的,还真有一套自己的审美。

就比如他搜刮来的这些吧,虽然精巧上不比王畿,但别说,还自有一点原始野性的风味。

令常正美滋滋地欣赏着手里的小茶盏,突然感觉身下的马车一顿,他整个人都忽悠了一下,差点从榻上滚到下面。

“找死吗!”

令常的声音,只要以提高就变得十分尖细,听着刺耳,又有几分奇怪。

“一个个怎么赶车的!要是摔到我和我的宝贝,我要你们殉葬!”

他刚想把帘子掀开,再好好训斥一下外面那些没用的废物,帘子还没被碰到角,马车突然又是狠狠一晃,随之而来的,是外面兵荒马乱、人仰马翻的混乱声音。

令常赶紧把那个翘起来的角又好好掖了回去,宝贝都不要了,胡乱堆在身上挡着自己,整个人躲在车里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看,只敢紧紧贴着车壁听着外面的声音。

从声音,和车身发出的声音判断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不是已经安全。

他一直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坐回榻上。

但他实在太害怕,手软脚软吓得根本站不起来,最后连滚带爬地一顿忙活,才又把自己肥硕的身躯塞了回去。

刚要清清嗓子喊人,令常才发现他被吓得有点失声,这次连之前那种尖细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正在挣扎,眼前的帘子一动,令常吓得大叫一声,眼泪鼻涕一起流,随意抓了个东西挡在头上,声线都带着那份瑟瑟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

“......大人。”来人的声音透着弄弄的疲惫,和强行忍耐下去的愤怒。

“敌人已被打跑。人没什么损失,就是东西......”

“什么?!”令常一听敌人已经跑了,立刻在牛车里站了起来。

腿也不抖,嗓子也能正常说话了,鼻孔又开始颐指气使的朝天了。

“东西怎么了?我的宝贝怎么了?!”

他赶紧由这个进来的兵将扶着下去,一看后面他那个专属的,存放他搜刮来宝贝的车厢......

那个原本精巧的车厢已经被劈坏,变成了四散的木头片子,拉车的马也不见踪影。

原本里面装载的那些宝贝更是全部消失无踪,留在原地的,只剩一片破布,被挂在车厢突出来的木刺上,随风飘扬......

令常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

(草!果然,什么收集什么种田,都没有这种大礼包来得爽啊!)

谢悟德背着手,站在一大堆物资前面,表面镇定,实际上心声都已经要把温容震聋了。

(骂他是狗官可真是一点没冤枉他!看这一整车的东西!再看看这匹马!)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没有人不喜欢天降横财,哪怕你本身就很有钱。

谢悟德也不例外,廖兰意更是两眼放光,只有这件事情的执行者——安璃琼,勉强还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只目光微微变化。

......毕竟,他在抢的时候已经激动过一轮了。

是的,这件事情,是安璃琼带着人做的。

他之前本来就约好了要来找谢悟德,只是当时,谢悟德也没有和他细讲要来人的事情。

后来谢悟德见到了令常,也注意到了他搜刮东西的马车,心念一转,就放飞了廖兰意友情赞助的小信鸽。

先试探试探安璃琼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他挺想做这一票。

不过谢悟德猜想,大将军应该不拘小节,能同意。

事实上也的确是。

安璃琼给谢悟德回信的时候,人已经带着兵马往冀州那边赶了。

既然是要抢劫,当然不能把祸水引到自己这边。

给其他地方泼脏水也不太合适,正好冀州那边还乱着,王师也没有撤完,可以接下这盆脏水。

正好安璃琼原本就是正规军,很熟悉这些人烧杀抢掠是什么路数,一次劫案干得有模有样。

令常半分异常都没察觉,他手下,所有和那些人交过手的,也都觉得,就是王师。

地点和事件都符合,令常再难受,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哑巴亏。

宰了他一个,即将富裕代郡千万家,值得。

**

令常这一路是真的没少搜刮,那辆能占满整个官道的马车,拉着的可不仅仅是他当初在代郡搜刮的这些东西。

当初令常为了好换钱,就算下手,也没有下那些带有太明显家族印记的东西,而是拿那些虽然或精巧或值钱,但绝对好出手的器物。

现在也便宜了他们。

廖兰意看到了自己之前被抢走的,心爱的青铜小碗,但眼下也没办法收回去,只能着人一趟趟去冀州当了换成银钱。

这一车东西是真多,他们几个人连事情都顾不上谈,只登记造册,就用了两天。

一起劳作永远是拉进关系的好方法,这两天登记下来,别说和谢悟德,就算是廖兰意,都能和安璃琼笑着打招呼了。

谢悟德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他肯定可以成功的预感。

也不怪他,但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就这么顺呢?

他明明真的只是因为,看那个令常实在不顺眼才想打劫一波的。

劫富济贫么。

不,也不能叫劫富济贫了。

谢悟德摸了摸下巴。

侠以武犯禁,那是因为规矩是别人定的。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他就是规矩。

怎么能说是劫富济贫呢,应该说是,他们把人民的东西还回去而已。

这些东西当然是要还回去的,只是他们要思考一个合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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