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静谧,分明无人声。

裴世心下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得跟上。

林间一片漆黑,陆云笺没有提灯,也没有燃符照明,但显然对这段路熟悉至极,以至于根本无需看路,脚步也不曾变缓。

行了不久,前方忽然亮起一豆灯光,尽管有些昏黄,并不太亮,但在一片黑暗中,仍然显得有些突兀。走近了,才发现那豆孤灯照亮的是一座坟冢,想来时常有人打理,没什么杂草,墓前还放着一碟较为新鲜的干果。

墓碑应当也有人时常擦拭,上头字迹清晰,没有来历,没有籍贯,没有生平,只刻了三字,想来是墓主人的名姓——

周昔燕。

“眉阳之乱死了很多人,都埋在这一片。”陆云笺在墓前停步,躬身将碑上新落的草叶拂去,“这是我娘。”

裴世呼吸蓦地一滞,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年前,九桥村的幻境中,那个血肉撕裂、尸骨无存的女子。陆云笺和她相貌很是相似,除却陆云笺那几分疏冷,温和与亲切与她如出一辙。

“……”

裴世走上前,可惜身上无物供奉,只得拜了三拜,而后立在陆云笺身旁。

陆云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人,尽管这片墓地多是衣冠冢:“我不怎么交朋友,不知娘亲见到你,会不会稍微开心一些。眉阳村是我的家,如果你愿意,往后也是你的家。”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孤灯的微光映亮她的瞳眸,彻底掩盖了那几分疏冷与淡漠,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个生辰礼。”

离灾劫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些年云间世与镜阳宗虽一直奔波于寻找照灵骨的下落,可到底机缘未至,不得其踪。

如今以四大神兽为基的断界阵已基本成型,虽没有寻齐四大神兽,但替代品的威力亦不容小觑。断界阵若开,就必须找到照灵骨,作为撕裂两个时空的媒介。

不出意外,献祭断界阵之后,他就会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这个总显得无甚情绪、沉默寡言,却仍然鲜活的人,不会再过下一个生辰了。

思及此,陆云笺心中忽地一刺。

此举仿佛是给一个将死之人塞去几分希望与光明,到底是有所安慰,还是更为残忍,她不知道。

只是忽然想,让他不要孤零零一个人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裴世忽然问了一句,将陆云笺的思绪扯了回来。

不知裴世唤了几遍自己才回过神,陆云笺少见地有些许慌张,而后迅速平静下来,似是随意地笑问道:“我么?只是忽然想起了魔王的诅咒。如果那个诅咒降临,修真界覆灭,你会怕吗?”

“……怕?”裴世垂了眸,似在细细思忖,“会吧,因为还有要做的事不曾完成,而且……还有一不舍之人在这世上。”

裴世重新抬眸,正对上陆云笺的眼睛。

孤灯映亮她的眸光,他在那几乎不真实的璀璨与温暖里,骤然被晃住了眼。再回过神时,前半句竟已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陆云笺,其实我……”

陆云笺就立在那里,不像往日一般略带些刻意地避开,只是静静地等着,等他说完,仿佛他在这世上,只能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似的。

裴世仿佛被无意出口的赤裸直白的情感烫着了,蓦地转了话锋:“其实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陆云笺笑起来,“确定不是我很会蒙人?你就被我蒙住了。”她说着便往眉阳村的方向走去,没有多作停留。

裴世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俯身摘了一朵地上生着的不知名白色小花,插进墓前一只小瓶里。

瓶里还有一束枯枝,花瓣枝叶早已落尽,辨不出来是什么。他没有将枯枝扔掉,只将白色小花插在旁边,寒冬孤灯下,白色花朵蒙上一层淡淡光晕,仿若旁边的枯枝也逢了春。

他抬头望向那个孑然一身、已渐渐行远的背影,抬手抚上胸口。

记不得是哪一次与陆云笺同去捉妖,回云间世的路上,无意间瞥见街边的首饰小摊,她许是心情好,便绕去摊前看。

街边小摊上卖的首饰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物件,摊主见来人仪表不凡,却没瞧上街上任何一家金碧辉煌的首饰铺,偏偏到自己这简陋的铺子前来,也有些疑惑,一时没有出声。

陆云笺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拣出了一串珠链,那珠链是白色珠子串成的,虽也是粗制滥造,却能在日光下散发出淡淡光辉,也算惹眼。

摊主见她挑着了这么一串,忙道:“小姐眼光真是顶顶好的,这一堆里头就这串是最好的了,旁的一银可以拿五串,这个少说也值五银呢,小姐若是喜欢,三银拿走也成。”

陆云笺只打量了那珠链几眼,道:“店家,我问一句,你们都是从哪儿进货的?”

裴世缓步走上前去,声音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你喜欢这个?”

陆云笺放下手中的珠链,站起身:“就看看。”

没从摊主那儿得来想要的答案,陆云笺随手将珠链扔回小摊,又悠悠往前走。

裴世犹豫片刻,取了钱两将那串珠链买下,几步追上陆云笺,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曾有过一串这样的珠链,只是后来不慎遗失,一直没有找到?”

他动作很快,陆云笺并没有发现他将珠链买下了,只答道:“是。”她默然片刻,继续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还有一只银色的、以彩丝绣了双燕的锦囊,都找不到了。”

“……”

那是他第一次听她提起她的母亲,也是平生第一次,在那个一贯轻松自若的人身上窥见落寞的影子。

裴世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陆云笺片刻后便又笑起来:“但是我娘给的那条白玉珠链和这些货色自然不一样,那条珠链材质上佳,有驱邪避灾之效,只可惜其中一颗珠子上曾因意外多了一条裂缝,就像原本圆圆满满的月亮忽然裂开了一样。”

裴世不自觉地摩挲着藏在手中的珠链,仍是没有说话。

陆云笺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寻到,他要如何才能寻到?

自那以后,他便常常奔走于往日从不会去的首饰铺与大商行,如此三年,一无所获。

某日得了云间世山脚下一家隶属于德昌行的商行即将举办拍卖会的消息,他便想混进会场去看一看。然而进了商行没走上几步,便见百宝架上放着一只珠光璀璨的宝盒,而宝盒里盛的,正是一条白玉珠链。

如此大商行里出售的自然不会是凡品,那宝盒放在高处,看不细致,裴世便叫掌柜取了那宝盒下来细看。

掌柜戴了副手套,小心翼翼应他的要求将白玉珠展示给他看。

裴世只觉呼吸都没了动静,终于在其中一颗玉珠上看到了一道细微裂痕——

正正如一道霹雳横过满月。

他一时激动,一把抓住掌柜的手:“这白玉珠链,你从何处得的?”

掌柜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将手抽出来,将白玉珠链仔仔细细地放回宝盒:“倒了不知多少手,公子若问这链子最初从何处来的,我也无从知晓了。”

裴世道:“多少钱两?”

掌柜道:“原本值得五千银,但被火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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