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倦就这么回家了。
群臣皆手足无措,春日里一个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容……容尚书。”有人语气微弱叫了声,很快又偃旗息鼓。
皇帝几乎要晕死过去。
一伙的,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哪怕在发现被皇后背叛时,皇帝都没有如此精彩的表情。沾血的嘴唇甚至一个劲地在低语不可能,不知是在为谁做最后的辩驳。
忽然,皇帝听见苏太傅低语一句:“容承林亲生的。”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他们在效忠谁。
有了优秀参照物后,一切都变得好理解了很多。
容承林能勾结定王,容恒崧串联北阳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皇帝提剑指着皇后的方向,又指着容倦的方向。
当年延误战机,容承林功不可没,谢晏昼从前或许可能因为党派之争,利用拉拢容恒崧。
但隔着血海深仇,过后清算,此仇怎么会不报?
他这一大步上前,瞳孔中赫然倒映着谢晏昼扶住容倦肩头的场景,到此刻,谢晏昼竟完全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皇帝搂着宠妃的时候,经常也是这个姿势。
这一瞬,他彻底明白了些什么,看谢晏昼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疯子,怎么会有人和杀父仇人的儿子亲近?!
从皇帝的视角来看,这简直是畜生不如,他死盯着谢晏昼:
“你有何颜面,面对你死去的父母!”
遥遥相对,容倦都为这义愤填膺的质问语气愣了下。
“还有你,朕的好爱卿,朕倒要看看,你自降身份去给人当娈童,最后会是什么下……”
下场两个字尚未说完,背后狠狠挨了一踢。
宫人踢脚一踹,正要乱挥剑的皇帝趔趄在地,脑袋差点磕破在廊柱上。
发现踹人者是近日入自己眼的小太监,皇帝被愚弄之感攀升到巅峰。
他疯狂笑着,顾不得这宫人,涕泗和嘴角的血液一并横流,冲前方吼道——
“皇位只有一个,谢晏昼啊谢晏昼,你和赵靖渊,分的过来吗?!”
谢晏昼无视疯言疯语,冷冷下命令:“拿下。”
军士再不迟疑,直冲上前,侍卫拿刀的手有些颤抖,纷纷后退。皇帝随机扯过一名皇子袍角:“再敢上前一步,朕便自刎,你们永远别想拿到禅位诏书。”
之前是担心容倦
安危,此刻谢晏昼压根不在意皇帝发疯。
背后也有禁军赶来,呈包抄之势,前后夹击,侍卫终是不再负隅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被逼疯的皇帝喊得最大声,就是迟迟未抹自己的脖子。
“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好几个大臣还在发怔,被重新捡剑的皇帝刺中,血流如注。
下一秒士兵一把将手舞足蹈的皇帝按倒在地,之后遵照谢晏昼的命令,强行拖拽着他往大殿而去。
谢晏昼目光落在臣子们身上:“早朝还没结束,诸位大人是自己去大殿议事,还是……
话音未落,已经有识时务者主动跟上。
受伤的臣子被另外看管,等着太医过来,谢晏昼旁若无人和容倦并肩走着,在群臣看来,他们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频率意外统一。
-
宣政殿外,石阶上的神秘字迹和颜色基本已经褪去,只剩下一些干涸凝固物,眼下谁也顾不得这些,大家小心绕过,遍地狼藉。
殿内高悬的圣旨还在。
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容倦刚好站在圣旨下,已经控制住皇帝的谢晏昼却在另一边。
倒垂在脸颊的侧影带来几分阴湿感,容倦袖子挥了挥,打散空气中漂浮着的细碎亮粉。
深知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谢晏昼视线掠过一张张发白的面孔,肃声道:“先帝传位于北阳王,今上却私藏圣旨,**篡位。
听到篡位二字,被压制的皇帝拼命挣扎,奈何嘴都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假圣旨的作用此刻体现出来,它充当了臣子最完美的道德台阶,哪怕一些顽固派的老古板,现下也没有立刻跳出来。
谢晏昼继续单刀直入:“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不知各位同仁有何看法?
臣子们面面相觑,看法一致是同仁,不一致可能就成仁了。
问题在于他们现在也很迷茫。搞半天到底是谁要篡位?
赵靖渊迟迟没有现身,北阳王病重多年,倒是没有人往容倦身上想,毕竟前面还有赵靖渊挡着,他这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站谁啊!
幸而这不是什么**赌局,谢晏昼继续道:“事发突然,不妨先遵循先帝旨意,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去给北阳王。
兵变后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群臣忧心家眷,只想赶紧带人回府,好生理一理头绪。
孰不知府外也早就有士兵守着,
回去只会压力更大,方便谢晏昼私下命人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容倦闻言目光一亮,他是一个永远会乐观到最后的人,既然谢晏昼并未一锤定音,代表着这皇位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信这位置非他不可!
容倦期待看过去,恰好谢晏昼轻揽了一下瘦弱的肩头。
百官面前,他头一回丝毫不掩饰亲昵的动作,如此长眼睛的就该知道,新皇登基后不该提的事情不要提,比如塞人进后宫。
警告般的目光巡视一圈,随后谢晏昼才侧脸低声道:
“留出点时间,去把你‘爹’杀了。
新王朝不需要太上皇。
容倦:“……
·
宫廷内政变的动静相当大,宫外亦是如此。
谢晏昼**戎时有很多经典战役,比如坚壁清野,围点打援等,但这一次他的战略却极其简单。
趁着官兵到处捉拿乌戎探子,望楼上的武侯目不暇接,事先买通的皇城守卫积极放行,潜伏在城门外的军队分成四队,一队从西门打进去,一队突破东侧角楼,一队自南闯入,一队锁死北城门。
东南西北包圆,过程粗暴,以至于连督办司的大狱内,都能不间断性听到外面的短兵交接声。
不知过去多久,这声音终于停下。
容承林碾着榻边的几根稻草,目光一顿,呐呐道:“结束了。
大督办上次来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他便是乌戎人。
既然结束,人就该来了。
果然,不多时,牢狱另一端,忽有脚步声传来,容承林僵硬着一条腿下榻,昏暗狭长的小道走来一人,他扯出一抹嘲讽笑容:“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宣告你的胜利?
步三搬来椅子,大督办缓缓坐下:“有个人不想和你废话,我只能走这一趟。
他稍停了下:“今天外面很热闹,可惜你没能亲眼目睹。
身在尽头牢房,这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纯粹靠着烛火照亮。
容承林冷笑:“什么热闹?谢晏昼最终还是选择冒着**威胁,发动兵变么?
他视线一直紧盯着大督办,试图从对方面上观测出什么:“还是说,你们准备从宗室里,强行挑一个蠢货出来做傀儡。
大督办闻言轻笑一声,身体朝后一靠。
步三接话道:“相爷可能还不知道,今日宫中发现了先帝留下的圣旨,原来先帝
生前是要传位于北阳王。”
“放……”容承林一个文人,险些爆出了粗口。
他还算有理智,知道他们不会无故提到圣旨和北阳王。
赵靖渊!
北阳王常年病重,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来京,容承林立刻想到了赵靖渊。对方离京多年,上位后必须倚靠老臣,但赵靖渊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当傀儡?
这说不通啊。
即便赵靖渊愿意当,其他人也不会信。
可除了赵靖渊,北阳王一脉早就无人——
容承林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很快就自我否认了这点。
只是曾漂亮有力的一只手,如今几乎快要干枯陷进铁栅栏中,预示着他的内心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
“何必自欺欺人呢?”大督办提起另一件事,微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的原配夫人,她留下大量**的钱财,还有一批地方官的账目名单。”
每说一个字,容承林的神色便难看一分。
昔日文雀寺种种浮现在脑中。
眼底所有的疑惑很快被震惊取代,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死盯着看大督办道:“绝不可能。”
这太荒谬了。
那双穷尽算计的眼珠转动,还在努力做其他联想。
大督办摇头:“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骗的?那些财富被用去集结山匪,眼下,赵靖渊正领兵对乌戎发起突袭。”
说罢,他站起身,和牢内放大的瞳孔对视:“身份使然,隅中上位平衡不了文臣武将,宗室里又都是一群废物。外甥肖舅,还好,你生了个好儿子。”
容承林屏住呼吸,不再说话,就像是被定格的冰冷雕像。
大督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天光乍泄,督办司外,连侧影都清秀的人正微微仰头,闭目倦怠晒着阳光。
大督办稍一挑眉,话都懒得说一句的人,居然还是亲自来了一趟。
容倦这时转过身,目中有一丝勉强,显然压根不想过来。
他甚至连门都懒得进。
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容倦在为容承林操最后的心:“干爹,劳烦您差人去带郑婉过来。”
皇帝下令彻查巫蛊一案后,郑婉也下了大狱,没什么利用价值后,前几日和容恒燧都被转去了大理寺。
大督办开口前,步三已经忍不住好奇问:“确定吗?多个人陪着,容承林会轻松很多。”
容倦颔首:“因为我善。”
“……”
朝廷还有不少需要‘沟通’的大臣,大督办并未过分刨根问底,让步三去押人,先行离开处理正事。
只剩下容倦一人时,屈指敲了敲脑袋:“去吧。”
一抹影子闪过,系统滚进了牢里。
大牢内,狱卒沉默地注视已经失控的高官。
容承林赤目圆睁,手指渗血,直至这个时候还在做着利益分析。
综合前尘种种,似让他窥视到了一点缘由。
说白了,容恒崧确实算个精致的傀儡,推他上位更有利于把控朝局。
想到这里,容承林忽然声音低哑笑了起来。
“我扶植过二皇子,扶植过定王,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我自己的儿子!也好,也好!!”
容承林笑得近乎伏身。
狱卒都被他那渗人的笑声吓退。
不知笑了多久,容承林低头时,灯影成两人。
笑声猛然止住,再一抬头,对面空出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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