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追兵
马车在格伦莫尔荒凉崎岖的小路上疯狂颠簸，车轮不时碾过石块，整个车厢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
凌清沅紧抓着车窗旁的扶手，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因失血和颠簸而面色惨白的“地衣”。
夏洛克·福尔摩斯则半蹲在车厢地板上，用身体抵住“地衣”的另一侧，尽量减少伤员受到的冲击，他的灰色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不是恐惧，而是极度专注，耳朵捕捉着车后的一切声响。
“他们在分兵！”夏洛克突然低吼，声音压过车轮的轰鸣，“至少两匹马脱离了大路，试图从侧翼包抄！”
驾车的“鹰眼”没有回应，只是猛地一抖缰绳，拉车的两匹健骡发出嘶鸣，速度竟又快了几分。马车冲下一个陡坡，剧烈地弹跳起来，车厢里的人都差点被甩离座位。
“二号点不能去了！” “鹰眼”的声音从前座逆着风传来，短促而坚决，“他们有猎犬，侧翼包抄会提前赶到！我们去‘断崖哨所’，那个废弃的瞭望点！路难走，但易守难攻！”
凌清沅瞬间明白了“鹰眼”的意图，二号安全屋虽然更近，但地势平坦，一旦被合围，就是死地。
而“断崖哨所”位于一处陡峭的山脊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虽然会延长暴露在野外的时间，但只要能抢先抵达，就能凭借地利固守待援，或者寻找其他撤离路径。
“同意！”凌清沅简短回应，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迅速检查了一下“地衣”的伤势，绷带已被鲜血浸透，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从随身小囊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黑色药丸，塞入“地衣”口中。“咽下去，能镇痛固元。”
马车猛地转向，离开相对平坦的土路，冲进一片更加茂密、几乎无路可走的灌木林，树枝噼里啪啦地抽打着车厢壁，像无数只手在阻拦他们，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但身后的追兵声似乎也被茂密的植被阻隔，暂时变得模糊。
然而，这种相对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
一声尖锐的唿哨划破天空，紧接着，是猎犬更加兴奋和接近的狂吠。
“他们追上来了！弃车！” “鹰眼”当机立断，猛地勒住缰绳，马车尚未停稳，他已踹开车门，一把将“地衣”扛上肩头。
“福尔摩斯先生，地图！西南方向，大约一英里，有处突出的岩石平台，就是哨所！”
夏洛克反应极快，几乎在“鹰眼”开口的同时，已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防水地图扫了一眼，瞬间确定了方位。“明白！”
凌清沅最后一个跃下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方向，隐约可见晃动的火把光影和奔跑的人影，她眼神一凛，指尖寒光闪动，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向拉车的骡子臀部。
受伤的骡子受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拖着空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希望能引开一部分人。”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跟上“鹰眼”和夏洛克的脚步。
接下来的路途异常艰难。
所谓的“路”几乎不存在，完全是在岩石和灌木中攀爬。
“鹰眼”背着伤员，速度却丝毫不慢，显示出惊人的体能和山地行动能力。
夏洛克紧跟其后，虽然气喘吁吁，步履有些踉跄，但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方向的精确判断，竟然没有掉队。
凌清沅则负责断后，她步履轻盈，如同林间的精灵，不仅清除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还不时布下一些简易的误导陷阱，或是撒下特制的药粉干扰猎犬的嗅觉。
追兵的声音时远时近，猎犬的吠叫如同跗骨之蛆。
有几次，凌清沅甚至能听到身后不远处树枝被撞断的声音和追兵粗重的喘息。她指尖扣着银针，随时准备回身阻击。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冲上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
平台尽头，是一座用粗糙石块垒成的、半坍塌的小屋——正是“断崖哨所”，平台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他们上来的这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鹰眼”将“地衣”小心地放在屋内相对干燥的角落，立刻转身和夏洛克一起，用屋内散落的石块和一根粗大的朽木，死死顶住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凌清沅则迅速检查小屋，确认没有其他入口，然后来到面对小路的那面墙的射击孔前，向外望去。
山下，星星点点的火把正在快速逼近，如同地狱的萤火。猎犬的狂吠声已经清晰可闻，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
“他们上来了。”夏洛克靠在墙边，喘着粗气，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快速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左轮手枪弹药。
“鹰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迹，从靴筒里拔出一把锋利的猎刀，眼神凶狠：“守住门口，来一个，宰一个！”
凌清沅没有说话，她将呼吸调整到最悠长的状态，体内的内力缓缓流转，灌注四肢百骸，她将几枚淬了强效麻药的银针扣在左手，右手则轻轻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清冷的目光透过射击孔，锁定着那条唯一的上山小路，如同潜伏的母豹，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悬崖边三人凝重的身影，小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而死亡的浪潮，正汹涌扑来。
第一缕灰白的晨光刺破云层，将断崖哨所孤零零的轮廓勾勒出来，如同一个被遗忘在群山之间的古老墓碑。
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寒意和硝烟未起的紧张。
猎犬的狂吠声已近在咫尺，混杂着追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呼喝，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哨所单薄的石墙上。
“他们上来了！”夏洛克低吼，他靠在门缝边，手中的左轮手枪枪管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透过门板的裂缝，可以看到至少七八个穿着粗呢外套、手持猎枪或砍刀的身影，正沿着之字形的狭窄小路快速逼近，为首一人手里紧紧拽着一条咆哮不止的壮硕猎犬。
“鹰眼”背靠着门板，用肩膀死死顶住那根作为门栓的粗木，猎刀反握在手中，眼神如同被困的野兽，凶狠而冷静。“守住门口！别让他们冲进来！”
凌清沅站在一个较高的、原本用于瞭望的缺口处，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大部分上山的小路。她呼吸平稳悠长，体内的内力如涓涓细流，运转不息，将感官提升到极致，她能清晰地听到追兵粗重的喘息，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烟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人脚步的轻重缓急。
左手扣着的三枚淬毒银针，在晨光中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右手轻轻搭在腰间，。
“砰！”
第一声枪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子弹打在石屋外墙，溅起一串火星和石屑，是追兵在试探性射击。
“节省弹药！” “鹰眼”低喝，“等他们再近点！”
追兵显然也清楚强攻的代价，他们没有一窝蜂冲上来，而是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交替前进，步步紧逼。
那条猎犬挣脱了束缚，狂吠着第一个冲上了平台，呲着獠牙直扑木门！
就在猎犬腾空的瞬间，凌清沅手腕微微一抖，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闪过，一枚银针精准地没入了猎犬的颈侧。
那畜生呜咽一声，在空中猛地一僵，重重摔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有埋伏！小心暗器！”追兵中有人惊呼，攻势为之一滞。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夏洛克迅速从门缝中探出枪管，“砰！”一声枪响，一个试图从侧面靠近的追兵应声倒地，捂着大腿惨叫。
夏洛克的枪法出乎意料地精准。
但更多的追兵利用同伴的掩护，已经冲到了离木门不足十步的地方，斧头开始重重地劈砍在门板上，木屑飞溅，顶门的粗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顶不住了！” “鹰眼”怒吼一声，猛地撤开肩膀，几乎在同一时刻，腐朽的木门被一把巨大的伐木斧劈开一个大洞！一张狰狞的脸孔从破洞中探入！
“鹰眼”的猎刀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咽喉，那人反应极快，偏头躲过，斧头横抡过来！
“鹰眼”矮身避过，猎刀顺势划向对方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门口瞬间陷入混战。
另一个追兵试图从破洞钻入，夏洛克抬手一枪，子弹擦着那人的头皮飞过，将他逼退，但更多的人正在涌来。
凌清沅从高处一跃而下，身法轻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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