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百姓平时见惯了风浪,胆量也自然大些,最是爱看热闹,诗词歌赋什么的可能还需要一定的门槛,可这射箭投壶的,哪个看不懂,此刻好容易看到有人用这么俊的伸手翻身上台,自然忍不住大声叫好,等看清这是个女娃娃后,更是止不住的拍巴掌,叫好声几乎要掀翻了天。
林文辛见惯了大场面,也不胆怯,大大方方的朝四周一拱拳,随后便微微侧首低声向擂台上的人询问比试的规则,等清楚了规则后,随即双眉一挑,嘴角流露出自信的笑容,俨然是胸有成竹。
宋君谦最钦慕的就是她身上这种未被世间礼教束缚住的鲜活以及做惯了自己命运主宰的自信,此刻被这个浅笑夺了神,情不自禁跟着走上了擂台,一步步靠近,直到林文辛转身看过来,面带询问之色,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一声,摇头示意无事,往外退了退,让开了地方。
他们二人虽然都已经更换了常服,但是衣料好坏还是有不少百姓能看出来的,原本林文辛一人上台,就已经有不少百姓觉得眼熟,此刻宋君谦也走了上去,当即就有人认了出来。
“这是宁王和宁王妃啊!”
轰的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都疯了一样:谁能想到在上元节会见到这两位呢,看这架势林将军似乎还要比试射箭……
哎呀,早就听闻林将军勇武无双、能征善战,在战场上如同天神下界,有那同村参军回来的小子们都快把她说成个神仙了!宁王大婚之日,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凑这个热闹,何况当时他们打马绕街,速度再慢,也有不少人只是匆匆一眼,没能看清。此时这两人都站在擂台上,那还不得好好看看?再说了,虽然他们看不到林将军在战场杀敌的飒爽英姿,可就冲着刚才她翻身的利索劲儿,接下来的射箭肯定精彩!
那还等什么,这等热闹谁不想看?霎时间不少人都往前挤,想要靠得近些。人潮涌动,唬的设擂的东家赶忙派出不少护卫出来帮忙维护秩序,护院们个个人高马大,也被挤得满头是汗,只好扯着嗓子叫喊,倒让这个地方显得越发热闹。
或许大家都有个从众心里,看见这边人头攒动,反而更加吸引百姓驻足。江月白刚刚找了个摊位,吃了碗芝麻馅儿的汤圆,又啃了个滚烫的豆沙包,撑得有些走不动步,偏偏又觉得街边的糖炒栗子味道实在是诱人,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买了一小包,拿到手尝了一个果然甘甜软糯、满嘴喷香。由于实在是吃不下了,便打算拿回家当宵夜……
他正将油纸仔细包好,准备放在怀里保温,还不等放好,便被一群人撞了一下,裹挟着往前面冲,好容易站稳了脚步,一抬头就看到了擂台上的两位。
嚯!
这两位相处的不错啊!
江月白先是被他们两此刻身处的位置惊了一下,随后便又看到林文辛手上提着的花灯,不由心里暗自称奇:
宁王把他们一群人薅上那个文斗擂台原来是为了林将军啊……这番心意倒也难得。
接着他又想起了,这盏灯可是自己一连猜出十八个灯谜,打败了翰林院里一天到晚喜欢阴阳怪气的同僚才赢得的,此刻看见宁王将它赠与王妃,林将军也颇为爱护的样子,隐隐有些骄傲:咳,这样看来,宁王夫妇感情升温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呢!
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擂台上的彩头,心里有些无言:上元节的彩头无非是那几样,就算有几个价值不菲的,也不是当朝亲王能看得上眼的,这俩……不会又看中了哪盏花灯吧?
江月白心里腹诽着,脚步却诚实的定在了原地:来都来了,何况,他也是久闻林将军的英勇,却从未见过她出手,今日机会难得,岂能错过?
他这一番弯弯绕绕的,台上的两人并不清楚,从台上看下去,只能看到乌泱泱一片人头,哪还分得清谁是谁?
事实上他们发现人群突然的骚动就明白怕是有人认了出来,心中除了淡淡的羞耻就是担心发生踩踏,好在有人维持了秩序,这才让那颗颤颤巍巍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宋君谦和林文辛对视一眼,都不愿再起波折,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打定了主意后,林文辛也不再浪费时间,径直挑了一把还算顺手的牛角弓,拿起来试了试。虽然不算满意,但这毕竟不是在战场杀敌用的武器,勉强趁手就行。
她用手张弓感受了一下拉力,微微放了几分力道,随后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稳稳的射中靶心,顿时引来台下阵阵欢呼、林文辛倒是面色不变,平静的很,站在身旁的宋君谦甚至看见她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
林文辛的确不太满意,这种难度对她而言实在太小儿科了,明明已经减了八分力道,手上这张弓仍然有些受不住似的发颤,这样下去,只怕没几下就要寿终正寝了。
她盘算了一下,估摸着这弓还能使用三次,一沉吟,干脆一次搭三支箭,以她的能力,这还不算困难。
但底下围观的百姓不这么想啊:林将军果然是上过战场的,不同凡响,果然是不同凡响,这等热闹,他们爱看!
等林文辛接连三次,将九根箭矢都稳稳的射中靶心,底下的欢呼声几要掀翻整个擂台,有那性子外放些的,甚至上蹿下跳的鼓掌,嘴里还说些不太体统的俏皮话,臊得两个人都红了脸。
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这等热情,林文辛用目光示意宋君谦上前挑选他早已看中的那盏花灯,可偏偏这人脸上挂着笑,却微微摇头,脚下一动不动。
心里明白这人打得主意,林文辛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只好自行向前,从奖品架子上取下了那一对鸳鸯灯,又扭转身子将它递过去。
这下宋君谦倒是动了,但他也只是笑意盈盈地接过一只花灯,还趁着接过的瞬间凑近说了一句:“我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对花灯,我手上已经帮你提着走马灯,至多只能再拿一只,还有一只恐怕就要让将军受累了……”
这人!
到现在,林文辛哪能还不清楚他就是故意为之,偏偏底下这么多人围观着,也不好发作,只好提着鸳鸯灯的另一只。
他们在台上交谈的声音,底下的百姓又听不到,只看到这两人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的,林将军温柔周到,宁王殿下更是笑意盈盈的,心里直呼般配:这一对夫妻分明就和谐的很,也不知道是谁在乱传谣言,说他们只是表面夫妻,林将军嫁得不情不愿,宁王殿下娶得勉为其难,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
普通百姓嘛,心里总是期望着看到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看他们这样自然是更加高兴,欢呼声也越发震耳,甚至就连站在一旁的江月白也被这两人之间的氛围震住了,摸了摸还温热的栗子,莫名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倒也不是没有人暗地里皱眉,觉得宁王夫纲不振,被一介女流压了一头,平白丢了男子的脸面,令他们也一同蒙羞。林文辛既已嫁做人妇,却还抛头露面在外面出尽了风头,实在是不成体统、有违纲常。但此刻大多数人都在欢呼雀跃,纵然他们扯足了嗓子,也盖不过这般声浪,更何况……他们也不敢,万一惹得一位亲王不喜,只怕日后的青云路要平生些波折,倒不如暗自里和同道交流一二,再写些话本子流传出去,也好教世人明白何为尊卑何为礼数。
唉,世人愚氓,他们这些清醒之人做事竟然处处受限,当真是可悲可叹!
按下他们在心里的这一番惊涛骇浪不表,台上的两位也终于商议好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由于整个擂台实在是被围得水泄不通、难以下脚,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突围不出去,他们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由林文辛半抱着,施展轻功,直接从周边高台上借力飞过去。
说真的,林文辛心里也有些忐忑,她轻功倒是还可以,平地一跃也能跃出去七八丈,但是带着人飞,倒还是头一次,再加上这人身份尊贵又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也不知道明天要被传成什么样子,真是想想就头疼。
她有心就这么算了,谁料宋君谦倒是一脸向往,话里话外都是信任: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次被人带着用轻功飞,林将军不必担忧,我都听你的,是搂着胳膊还是搂着腰?总不能提溜着衣领吧,不雅倒是其次,主要我怕衣服布料吃不住这么大的力啊,将军,要不我尽力缩一缩,再不行找个绳子把咱俩拴住……”
他这一通话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为了打消林文辛的顾虑故意说的俏皮话,要是平安和明法听见了必然是难以保持面上的神色,心里止不住的吐槽。奈何林文辛此时对他的性格还不算太了解,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瞻前顾后实在不成样子,她本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索性放下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用手试了试宋君谦腰间衣带的结实程度,说了一句:
“王爷不必担心,若是在害怕可以抱着我。”
随后就握住他的腰带,脚下一发力,带着他从擂台上跃了下去,随后又几番借力,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脱离了实现,隐入了人群之中了。
“哎呀!”
不少人都发出了遗憾的声音,好容易能看到达官贵人的热闹,就这么白白让他们溜走了,怎不让人扼腕?
不过……许多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刚才宁王殿下那副小媳妇儿的样子,抱林将军抱得那叫一个紧哦……就这几个场面,足够他们茶余饭后和其他人念叨几天了。
众人虽然心里还有些失望,但今日毕竟是难得的节日,各式各样的活动还多的很,笑闹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去,堵住的街道也渐渐畅通了起来,江月白捋了捋被挤皱的衣服,摸了摸胸口的栗子还在,也不再多去凑热闹,施施然往家走。
林文辛和宋君谦其实也没有走出多远,只不过趁着众人寻找时,暂时躲在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巷中,眼见着人群散去,才长出了一口气,探出了头。
两个人经此一遭,衣服都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王爷天潢贵胄,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将军勇武无双,还不是折服于百姓的热情之下,落荒而逃?”
“那也比您死抓着我的衣服不松手来得从容。”
“要是您轻功再好一些,我也不至于心中没底。”
……
两个人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一边拌嘴,一边打理好自己的衣着,等确定已经没有人蹲守,才重又回到了大路上。
“走吧,闹了这一遭,肚子也有些饿了,陪我去吃碗汤圆吧”宋君谦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还要再过一会儿各大商家联合燃放的焰火才会开始,便打算先带林文辛去填一填肚子。
宫里的宴会再好,看见那些虚伪做作的表演,也难免倒了胃口,再加上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刚才笑闹了一场又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自然要来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才舒坦。
林文辛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违逆他,恰巧她肚子也有些发空,便点点头欣然应允,跟着他后面慢慢走。
等到了地方,她有些吃惊,原以为以宁王的身份再怎么随意,也不会在一个小摊上用餐,谁知道他带自己来的还真就是一个小摊。
宋君谦并没有解释,先是找了一张桌子让她坐下,随后便自己跑到摊主身边要了两碗芝麻汤圆,回来的时候,左手还拎着一把粗陶的水壶。
“我刚回京城的时候,恰逢大雪纷飞,虽然身上穿得暖和,但是北风呼啸直往骨子里钻,好容易走到玄武山下,真的是又冷又饿。虽然平日里有不少摊贩会在那里卖些吃食,但那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沉沉、彤云密布,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我们到的时候也只有这对老夫妻的摊子还支着。可走近一看,他们分明也已经熄了炉火,准备回程。”
“或许是我们那个时候冒风顶雪一身狼狈,让两位老人家心怀不忍吧,他们重又点燃炉火,烧水煮汤圆,不开玩笑,那真是我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一顿美食,直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自从他们搬到京城摆摊,每年上元节,我总是会来吃一碗。”
宋君谦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用开水将筷子烫了一遍,动作之麻利引得林文辛频频侧目,不等她开口,两碗带着汤勺的汤圆就端了上来。
“来,尝尝,芝麻馅儿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宋君谦先将一碗汤圆摆在了她的面前,眼睛亮盈盈的,分明满是期待。
见此,她也只好先行品尝,汤圆刚一入口,用牙齿轻轻咬破,滚烫的内陷儿就流了出来,烫得她忍不住微微耸肩,微张着嘴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端正了仪态。
“没事,在这儿吃东西不要太在意其他,也怪我,忘了在你吃之前提醒了。”宋君谦并没有笑话她,反而隐隐有些自责。
林文辛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好容易等嘴里汤圆的温度低了些,又忍不住匆匆咀嚼了两下。虽然吃得有些狼狈,但不可否认,味道是真不错。芝麻应该是炒过的,浓香四溢,又加了白糖和猪油调和,不仅不干,反而甘甜油润,像是吮吸了一包蜜。
见她神色带着满足,宋君谦也有些开心。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确实好吃,也不知道外面这层皮怎么做的,又软又糯,和我们这边的不太一样。”
“说是江南那边的做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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