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个月,程晴久违地回到了叙州。眼到之处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人也随之放松下来了。

爷爷还没出关,二叔馋酒瘾,刚到家就差她出去买肉买酒。

“这个这个这个。”

“都不要。”

程晴站在肉摊前大点兵。

老板正准备捡起来的肉默默放了下去,“你小汁。”看在是老熟客的份上他忍了。

“大戒指挺晃眼啊。”

右手无名指上大金戒指金光闪闪,过分吸睛,这是她和魏肯的结婚对戒,忘记取下来了。

老板有点酸酸的,一直盯着。

“喜欢?”程晴抬起手来让他认真细看。

他毫不掩饰地笑着,馋得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么久没见,是结婚了吗?这么大金戒指老公给买的吧。”

程晴尝试着把金戒指取下来,但戒指严丝合缝地套着磨不出一点可以滑动的间隙。再轻微转动一下,强制着拧把手指都给挤红肿了。

“把你给剁了。”气急眼了程晴拿起老板的杀猪刀就砍下去。

老板给吓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oioioi...”

别搞,他还要做生意。

“嘿嘿,”程晴坏笑一声将刀子放下,开玩笑而已,吓吓手。

老板:“....”

“走走走,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每次来都要耍他,记账时默默多加50。

到晚上,小院里叔侄俩把酒言欢。

“来,侄女,今天你当我二叔。”

“行行行,二叔爱你。”程晴给二叔把酒满上,看得出今天的酒很纯,每次喝嗨了以后二叔就会满院子地撒欢。

“小芳呜呜呜.....我真的好想你啊。”

小芳是二叔的初恋,每次喝醉后他必提,但是一颗眼泪都没有的,干想。

“得了,少说两句吧,等下二婶又回来找你了。”二婶是出了名的脾气爆,每次从床底出来床板都给二叔掀烂。

才放肉烤的功夫,二叔转眼就上树了,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我跟你说啊,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情绪切换快到起飞。

程晴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折腾好一会才把二叔给拉下来,扛回屋里把程晴给累毁了。

“行行行,你最美,快晕吧。”

每次喝醉都这样,累毁人。

午夜寂静,明月当空照,小院里程晴享受一人时刻。投影里放着最爱的电影,再小酌一杯,吃口肉,美哉美哉。

举起酒杯,无名指上的大金戒指十分耀眼,很难忽视。

程晴再次试着取下来,但牢实程度远超她所想,一不小心都给磨出血迹出来了,看来明天得去消防局走一趟。

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程晴收拾收拾赶紧出门去。

傍晚回来的时候她又接了一个大单。

去到指定地点时小肥仔老板已经在等,胆小如鼠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放心啦,老板,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法事做完以后保你以后顺风顺水顺财神,朝朝暮暮有人疼。”

程晴一张巧嘴伶俐,哄得他终于敢笑了。

这是做法的第一步。

夜深人静,男老板不敢久留,将事情拜托给程晴之后就扭动着肥肥的屁股跑了。

程晴不紧不慢地将法器都摆好,蜡烛糯米金银烟纸香炉祭品一应俱全。

铃铛一响,黄金万两。

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确认四周没人之后边摇铃铛边念叨:“天灵灵地灵灵,有事你打110,请你千万别现形。”

就稍微这么糊弄一下,三千块钱又到手了。

金钱的力量令人身心振奋,好干,爱干,还要继续干。

到家已是半夜,程晴灵敏爬上从树干一气呵成直接跳回房间。她无心睡眠,盯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回家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她要么失眠,要么睡觉都会梦到魏肯,场景都是在别墅主卧的大床里,play。

以至于现在睡觉都要小心翼翼的,造其他梦都不太管用了。

到下半夜,房间很安静,只剩下钟声滴答游走。

程晴睡得迷迷糊糊的,浑身难受,没劲。

再次睁开眼睛,是入目通红的一片。

红双喜,红蜡烛,红灯笼,还有她身上的红嫁衣。

旁边有人拍了拍程晴的肩膀,紧接着就牵起她的手:“新娘子,要跳火坑啦。”

程晴在懵然中抬头看向四周,不远处位置有一个同穿红金色喜服的男人,高高壮壮的,模糊着看不清脸。

视线往下游走,左襟双扣赫然入目,这是寿衣。

程晴下意识抬头看自己身上的喜服,也是左襟双扣。

她几乎是一秒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

此时不远处的白色烟雾已经弥漫到眼前,浓烟异常呛鼻。

醒醒,程晴试图叫醒自己。

一旁的人也许是看出了什么,拉着程晴的手使劲催促她跳火坑,还说什么吉时已到不能耽误。

“我跳尼玛。”

程晴反手甩开旁边的媒人婆。

再一猛地用力挣扎,醒了。

额头上大颗大颗地冷汗在掉,惊得程晴短暂出神。

二叔来到了床边,他手里拿着一碗混有符纸的水,手指沾上一些洒在了程晴的身上:“你回来时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一起进到梦里了。”

程晴手撑着起身来,这一觉睡得可难受。

小鬼难缠,下次不给他们烧纸钱了。

这下二叔酒也醒了,睡不着就坐在门口位置洒糯米,边洒边骂:“噎死你们这群饿死鬼。”

程晴靠坐在窗台位置吹冷风,顺带看二叔骂鬼。

她看到二叔的耳朵后面冒出了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还对着她wink了一下。

和在别墅里看到的那两只很像。

晚上睡不着,白天人没精神,只有坐在院子地下晒太阳程晴才会勉强感觉舒服一些。

二叔出门喝酒前还特意交代她别乱跑,在家好好休息。

“好好好,”程晴心不在焉地应着。

闭眼眯会,顺带抓了两只手过来按摩。

“摁好一点,不然下油锅。”

两只手哇哇地哭了一顿,最后还是乖乖降服。

正有困意呢,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吗?快递。”

是快递小哥。

“来了。”

一般这种直接送到家门口的都是大单,且非常急。

快递员上下打量程晴一眼:“你是程天柱吗?”

那是爷爷的大名。

程晴墨黑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点头。

确认是对的地址,快递员也就不再纠结,把快递留下就走人。

程晴把快递给拆了,里面有一个小纸条:星湾小镇45号,猛鬼,速来。

价格也是非常的刺眼。

“可恶!恶鬼竟然敢扰民。”

程晴决不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

为了附近的居民能睡个好觉,程晴必须拿下这5万。

当即收拾吃饭的工具雄赳赳气昂昂坐上小电鸡速度60迈就出发。

进场之前还得先去进货:“老板,给我来把糯米.....饭。”

那么多糯米饭就属老婆婆这摊最好吃,料大还便宜。

老婆婆笑容慈祥,像逗小孩一样:“馋猫。”

“今儿又去哪里开工呀?”

像老婆婆这个年龄群体的就特别喜欢和程晴唠嗑,毕竟她们见过的邪门事也不少,不过她们可不舍得出钱做法事,只会拜两拜然后说一句百无禁忌。

程晴边吃边唠:“隔壁小镇,听说特别猛,这次可能得多撒两把糯米。”

老婆婆将生糯米呈上,满满一袋,随后又指了指桶里那些:“你吃的,它吃的,都有。”

“懂我。”程晴机灵一眨眼,她喜欢这个长期合作伙伴。

在路上耽误了一会,来到星湾小镇已经是下午。

委托人即便是离45号远远地都抖得像个筛糠子一样,瞄一眼都浑身寒颤。

“说说基本情况吧。”程晴将工具拿下来。

委托人:“里面死了九个。”

程晴:“一家九口?这么邪。”

委托人面露难色摇摇头:“八个是法师。”

程晴拍手一声:“秒啊,都是同行。这把妥了,好搞。”

到时候他们九个法师联手对抗,即便是粽子都能把他搞得稀碎,破烂,pinglingpanglang。

委托人蚌埠住,见程晴这样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他坚信今天过后房价应该还能低一倍。

天色越来越黑,他也不敢多留了,把钱交到程晴手上并且交代她要保重之后就咻一声跑得没影了。

“喂,”程晴大喊一声。

“你开的是我的电鸡。”

刚才忘记拔钥匙了。

血亏一辆电鸡。

来到别墅门口,程晴脚步怔住。

推开厚重大门尘土扑面而来,奢华家具被腐败破旧气息掩盖,死气沉沉。

这别墅她见过,在那个即将要被魏肯吸干最后一口氧气的梦里。

程晴心有顾虑,但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毕竟魏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环顾一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直奔二楼。

主卧的门在她步行上楼前往时缓缓开启,暗光从室内映出。

“是晴晴吗?”有人喊了她一声,熟悉声线孤清依旧。

程晴如平潭般的心底炸开哗然水花,骇浪拍打紧绷神经。

一件一物,和梦里的别无二样。

就连床上的人都不曾变换,还是他。

可他明明已经死透了,魂都烧没了。

程晴想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余悸未消时,身后的主卧大门轰然关闭。

程晴做了一番心理准备鼓起勇气往前走,手上的桃木剑已经蠢蠢欲动。类似于这种邪祟幻象她经常遇到,一点也不怕.....真的。

“嘿,”程晴喊了一声。

床上的魏肯面容绯红,安详地躺着,也就只有闭眼的时候能稍微安分一点。

没有回应,程晴又走近一步,手中桃木剑狠狠地刺了过去:“吃你奶奶一剑。”

人没了,瞬间消失在空荡荡的床上,果然是幻象。

这里的猛鬼还蛮聪明,知道她怕什么,特意整这东西来吓人。

该破的已经破了,开始干活。

回到一楼位置,一阵摸索之后终于找到开关将灯光打开;屋内亮堂堂的,看着舒服多了。

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怪异,除了偶尔几个标记在墙上和地面的人形痕迹。

那应该是人死后躺过的地方。

“丧彪?”

是狗。

满门忠烈。

开始干活,先洒糯米。

程晴将带来的糯米饭放置在各个有人形痕迹标记的地方,顺带着给丧彪也放了一个。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我的糯米,别墅的安宁就靠你们来守护了。”

按照惯例,镇宅和辟邪用的她都放了一屋,看在报酬这么高的份上东西几乎都是加倍地放。

“都安分点,不然砍死你。”能吼就吼,吼不住就算了。

完活,走人。

身后传来一阵厚重的关门声,在这寂静深夜像爆炸声一样传开。

她离大门还有三步远,还没出去呢。

程晴咒骂一句,它还是不听话。

眼前别墅忽然陷入剧烈震动,尘土和家具乱成一团扑面而来。

昏昏欲坠时,有人在后面拉了程晴一把。

二叔来了。

“死丫头,你怎么能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二叔气得抽的烟从鼻子彤彤喷出。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屋内打雷了,狂风尘土嚎啕乱啸。

恍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巨变,原先那个破烂且奢华的客厅分裂成地宫,中心位置的沙发演变成赤红色鎏金棺椁。

这才是别墅的真面目。

好事被打扰,墓主人显然生气了,棺材板被震得邦邦响。

二叔在前面作法,掏出桃木剑对着香火蜡烛一阵咻咻乱砍:“饿死你。”

贡品也给他撂了。

程晴也不甘落后,赶紧掏出二叔带来的半人高电锯,拉线一抽将动力点燃,火星飘散直接劈墙。

滋啦飞石哐哐往下掉,尘土按斤地扑面来,呸呸好几下才不至于吃进嘴巴。

时机一到二叔抽出包里的炸药,对付这种爱闹事的鬼,炸就完事了。

炸药以抛物线弧度被抛了过去:“走你。”

磅的一声巨响,棺材板给他炸出一个窟窿。

炸完以后还晃了几下,慢慢的就开始冒烟,逐渐平稳,不敢再动弹。

局面逐渐恢复正常。

门也锯得七七八八了,程晴一个上墙飞踹,厚重石门往后恍噹倒地。

“走。”

叔侄俩嚣张步伐一致地拽,一身轻松游刃有余。

刚出门程晴就被二叔弹了一个脑瓜崩,熟练捂头丝滑倒地:“赔钱,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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