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簇拥着新人进了新房。
细小的气流拂动帷帐,也将他们的衣带缠绕在一起。
早有喜娘端着合卺酒候在榻前,笑盈盈说:“新人请饮合卺酒。”
祁昀垂下眼眸,端起合卺杯。
“饮——”
姜时雪已经放下掩面的团扇,她单手执杯,一双精心勾勒的眼睛水光盈盈,忽闪忽闪看着他。
许是此时面具遮脸,旁人无法窥伺他的表情,祁昀第一次用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她。
今日她将青丝尽数绾起,乌云堆雪,金丝凤冠缀着硕大的南珠,却不如她的眼眸盈盈生辉。
只是那双眼眸中,有不确定,亦有试探。
祁昀错开视线,往前微微倾身,先一步挽住她的手臂。
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但她终究是跟随着他的牵引,举着合卺杯绕过了他的手臂。
分开之时,祁昀的面具不小心刮到她的发鬓之上。
她似乎小小地痛呼了一声,但又或许是他的错觉。
仰头饮尽合卺酒的时候,他看到她鬓边散下一缕柔软的青丝。
青丝贴在她染了霞色的脸颊边。
祁昀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一晚她鬓发尽散,贴在脸颊边的青丝都被汗水濡湿。
“愿新人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宾客将祁昀从婚床上拉起来,笑着闹着:“既然已经礼成,新郎先陪我们喝酒去!”
祁昀的衣带从姜时雪膝头滑过。
他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姜时雪。
姜时雪知道他是向她告别。
一个时辰后,新郎便会因为饮酒过多失足溺亡。
薛尽就此消失,她和他,不会再见面。
隔着一张面具,姜时雪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看不到他的全貌。
姜时雪忽然想起,初见之时,他满身脏污,一张脸亦是裹满泥垢。
唯有那双眼,叫她再也挪不开视线。
姜时雪试图再看一眼面具下的眼睛,只是面具遮掩得太好,无论如何调整,她都看不到。
也罢。
她和他的相遇,原本就是一场错误,也到了该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新郎不舍得新娘了?”
“快先陪我们喝场酒,早些放你回来!”
眼看着祁昀就要被人簇拥着往外走,姜时雪微微抬起脸来,对他一笑:“薛尽,保重身子。”
祁昀似乎看了她一眼,很快被人拉扯着,消失在了一片热闹之中。
龙凤红烛静静燃着。
姜时雪坐在一片昏黄灯火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凄厉的喊声响起:“来人啊!有人溺在荷池中了!”
灯花久久无人去剪,火苗摇晃不堪。
姜时雪忽然抬眼,看着被人推开的门。
来人仓惶相报:“姑娘,新郎,新郎他……”
“溺亡了!”
季琅一直忙到深夜,才堪堪帮着料理完姜府的事。
回到季府的时候,季琅见父亲的书房还点着灯,走过去轻轻扣响门扉:“爹。”
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季应褚年逾四十,或许是为官操心,又早年丧妻,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
他一边料理着桌案上的文书,一边说:“琅儿回来了,饿不饿,叫谭娘给你热点吃食送过来?”
季琅摇了下头:“我不饿,爹爹方才筵席只到一半,就赶回来处理公务了,您才该用点东西。”
他把谭娘叫进来,吩咐去做几道清淡的吃食。
眼见自家儿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季应褚终于放下文书,问:“琅儿可是有事要同为父说?”
季琅犹豫片刻,终是将姜府的事说了一遍。
季应褚眉头紧拧:“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季琅自然不敢告诉他事情原委,只能说:“可能是那薛尽福薄,终是不堪为良配。”
季应褚深深看了季琅一眼:“姜姑娘乃将府独女,又有你为义兄,有季家帮衬,哪怕背个克夫的名声,也没什么。”
“倒是你,明年入秋就要到严将军处历练,待你离家,为父也护不住你,需得修身慎行,多学本领。”
季琅应是,犹豫片刻,又说:“爹爹,都说安家立业,孩儿想立业之前,不若先安家……”
“看上哪家姑娘了?”
季琅喉头发干,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孩儿同阿雪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糊涂!”季应褚猛一拍桌案,一双眼也锐利起来:“姜姑娘是你妹妹!你是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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