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

楚郁也知晓,这段时间嵇临奚对沈闻致步步忍让,全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只他实在抽不出身,这才让云生送些东西过去安抚。

云生回来的时候,见他仰靠在椅上,双手自然从身边垂落,垂着略显安静的眉眼,在日光的晕染下显出几分疲惫的累态。

“殿下。他走过去,说:“东西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嗯。楚郁揉了揉眉心,坐直起来,继续望边境地图,还要看各处驻地军队传回来的消息。

云生走过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属下觉得,其实有些事让嵇大人来做也无妨,他对殿下的忠心并无假意,当是值得信任的人。

“不可。楚郁毫不迟疑否决了,停顿片刻,他说:“嵇临奚……确实是一腔真心。

“但他的心与旁人不同,随时都会做出出乎人意料的事,让他牵涉其中,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属下考虑不周。

“这世界上有谁会事事考虑周全,将沈闻致叫过来罢。

云生领命去了,过了片刻,沈闻致步入殿中。

“殿下。他走至楚郁身前。

楚郁微微抬头,“小沈大人,眼下有一事,独要你与沈家助孤,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闻致跪在地面,拱起双手,仰头望他,“但凭殿下吩咐,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

紫宸殿里一片昏暗,白色的香雾之气,正从香炉顶一缕一缕飘出。

楚景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

“陛下,您醒了?趴在床榻边缘小憩的安妃也醒了,起身来搀扶他,又叫宫人来为他梳洗。

靠在安妃怀中,楚景问:“朕今日睡了多久?

“快六个时辰了。安妃说。

宫人来为楚景洗干净脸,等楚景吐出漱口的茶水后,便端着坛子恭恭敬敬退了下去,一直等着他用膳的公公,将细心熬煮的米粥送了进来,安妃伸手接过,握着调羹慢慢喂他。

楚景躺靠在安妃怀中,张嘴吃着她喂来的米粥,叫自己放在朝堂与后宫中的暗卫和眼线叫了进来,听着他们对前朝和后宫的汇报,如此他虽身在紫宸殿,却还能掌握各处动向。

今日朝堂上平静无波。

后宫里皇后被幽禁在栖霞宫后,也没什么波澜。

一切竟然这么平静么……

整个后宫与朝堂,都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暗卫与眼线都离开后,安妃放下已经被吃空的碗,端来另外一碗药,轻言细语说:“陛下,来喝药吧,到该喝药的时候了。

张嘴喝着安妃送到嘴角的药,楚景看着眼前照顾了他这么久,眉眼都是憔悴的女人,为了更

好照顾自己,她甚至连续一段时日都未施粉黛,那原本由妆容养起来的娇美面庞,眼角纹路清晰可见。

心下感动,他忍不住伸出手,捉住了安妃的手,“嫣儿,朕对不起你,你……你可恨朕?

安妃弯身,将脸送到他手掌上,苦笑道:“恨,怎么能不恨,但爱比恨多,只要陛下能好起来,嫣儿就什么都不恨了。

“如果有下一世,朕……朕还来找你。

“好,嫣儿等陛下,来,陛下,再喝一口罢。

在解语花温柔的低声细语中,楚景张开嘴喝了最后一口,而后他昏昏沉沉,再度睡了过去。

他入睡了之后,安嫣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整理着挂在臂间的披帛,她叫来于敬年,让于敬年好生照顾皇帝,自己则是离开紫宸殿,回到她原来的锦绣宫里,洗去一身疲惫,画上精致的妆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了栖霞宫。

记忆里没有一处不干净,没有一处不尊贵的皇后居所,如今开始生出了杂草,也没有人去修理,她本想就这么去见皇后,让皇后看看如今两人差距,但最后还是站了窗外。

皇后散乱着发髻,安**在梳妆台前,容窈取来发梳给她梳理着头发,寂静声中,皇后忽然抬头,四处张望了下。

“郁儿呢?郁儿今天也没来吗?

“太子殿下最近太忙了,娘娘,过几天太子殿下就过来了。

“哦。抬起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安嫣看了片刻,便没有了耀武扬威炫耀的心情。

她带着贴身宫女,慢慢朝栖霞宫外走去。

“娘娘,看来皇后是真的疯了。贴身宫女碧乐说。

昏黄的夕阳下,安嫣神情有些木木的,仿佛与这座深宫融为了一体,“疯了又如何,清醒又如何。

“若本宫最后失败了,也和这样的下场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失败呢?贴身宫女压低声音,“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娘娘,到了此刻,决不能心慈手软。

……

嵇临奚敏锐察觉出这两日沈闻致的动向不太对,不仅如此,朝堂之中,都仿佛陷入一股无形的僵持之中,反对太子的官员,一下多了不少起来。

偏他处在多方势力之间,哪怕心知肚明这些官员背后的人是谁,也不能彻底去对付,这反而让沈闻致得了时机,成为太子眼前更得力的人。

下了朝后,嵇临奚匆匆去往东宫,见沈闻致正神色沉凝迈入东宫里去,本也要跟着进去的他被拦了下来。

云生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说:“嵇大人,这段时间,您先别来见太子殿下,这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殿下好。

嵇临奚只好离

开东宫。

他摩挲着袖中的禁卫调令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再抬头看是一片落雪。

下雪了。

冬天真正的来了。

但让京城制衣阁做的披风还没做好。

又是几日过去他在吏部下了值正要踏上马车时看见驾着马车的车夫换了那车夫头顶戴着斗笠“嵇大人明王殿下与相爷要见你。”

马车停在上一次来过的私院。

嵇临奚走进去跪地伏拜“下官参见明王殿下见过相爷。”

“起来吧嵇侍郎。”坐在主位的楚绥对他道。

嵇临奚这才站起。

“这段时日你可曾从太子那里知道什么?”

嵇临奚说:“这段时日太子都不曾见下官下官并不知晓太子在做什么只是每次去东宫都常看见沈闻致被召去东宫。”

楚绥皱眉。

“本王以为他已经足够信你。”

王相在一旁喝了一口茶说:“不信才是常理。”他这两日都让人时刻盯着嵇临奚自然清楚对方说的并非是假话。

“太子此时必定在准备如何抵御明王殿下他频繁召沈闻致是要让沈家为他奔波沈闻致坚定不移站在太子那里又针对嵇临奚太子自然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百年世家的清流一个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又还周旋各方太子选择沈闻致才是理所当然。”

楚绥不再关注嵇临奚转头询问王相“相爷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王相神色和蔼先让嵇临奚离开嵇临奚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知道没有半点偷听的机会行了礼后退了下去。

房内王相摸了摸自己的胡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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