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眼前的校服却没有移动。
丁依有些疑惑,再次抬起头。
这次,从她的角度,只看见这孩子绷紧的下颚线,被风吹起的蓝色发梢,和骤然阴下来的天空。
也许是因为没了阳光,连蓝色头发都显得晦暗了一些。
前方突然传来气急败坏的斥责声。
“小伙子,没长眼睛啊!”
丁依侧头看去,原来是男孩的校服勾到了路过的自行车把手。车主大叔怒气冲冲,屁股已经离开车座,正伸手想要扒拉他。
见男孩还杵着,丁依赶紧探身过去,拉出他的校服下摆。
脸颊擦过他手臂的校服布料,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子。这味道,酸得她直流口水。
大叔的车终于能动,他歪歪斜斜地蹬走,还要留下几句唠叨:“什么态度,连句对不起都不知道说。”
这么得理不饶人?丁依立刻皱起了眉。
她下意识仰头,想看一眼那孩子的表情。触碰到他的视线时,她却愣住。
龙把头猛地转向别处。
一滴冰凉的水珠,掉落在丁依的脸颊上。
变天就在一瞬间。
周围才刚平静了一会儿的人群,眨眼间又混乱了起来。
丁依的帆布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不用看她都知道是张铭打来的,只要甲方消息她没马上回,他就立刻夺命狂call。
她没掏手机,而是伸出手,摊开,感受了下天上落下的雨滴,然后看着那颗蓝色后脑勺,开口道:“同学,我说,下雨了。”
“蓝色后脑勺”动了动,回过头看她。
他的一头蓝发已经被淋得有点耷拉下来,人却还非要杵在那里。顺着他攥着衣服的手,丁依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的,居然是一款儿童电子表。
有一说一,他这副紧紧抿着嘴盯着你,一对上眼神又要把头拧开的样子,确实很像个有“陌生人焦虑”的学龄前儿童。
见这孩子终于愿意看自己,丁依指了指天:“下雨了,你不躲雨吗?”
看到对方仍然面无表情,她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叛逆期、爱喷香水、不肯回话的死小子。
“那我自己去躲雨了。”不过萍水相逢,再纠缠就惹人烦了。丁依抹了一把已经被淋得半湿的头发,冲龙摆摆手,“有机会再见,同学。”
话音未落,她已经潇洒跑开,混入路旁匆匆的人流中。
龙下意识跟了上去。
跑出去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看着即将消失的丁依背影,他的喉结急速地动了一下,把差点溢出的龙吟又吞了下去,左手生疏地抚上右手腕上的电子表。
今天噬信灵有事不在,龙是单独行动,不过,他依然可以用灵识操控这支表的声音和画面和凡人沟通,就像之前噬信灵教他的那样。
然而,见到丁依之后,他发现,自己从内心抗拒用这种方式和她沟通。
他不想让丁依知道,他还不会说话。
他,是个“哑巴”。
这一刻,那些属于人而不属于妖的种子,潮湿,羞耻,困惑,酸胀,欲壑难填……在龙的心脏里破土发芽。
他的胸口开始灼烧疼痛,一片片莹白的龙鳞,开始不受控地从他的小臂和脖颈后的皮肤下钻了出来。
雨下得比刚刚更大了,像有谁哭了似的。
一颗颗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小商铺的铁皮棚子上,胆小的人听了都心颤。
雨雾中,丁依已不见踪迹。
急匆匆躲雨的路人经过,奇怪地看了眼这个雨中的蓝发年轻人。他脊背绷得笔直,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硬生生按回身体。
龙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
别这样,再等等,先别变回龙身。
如果现在变回龙,和当初被丁依赶走时,没有区别。
要等到他学会说话,像个普通凡人一样时,他再去找她。到时候,他就和她说……说……
“不行,我等不了!”
放大高清的丁依的脸,出现在龙的眼前。
龙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一瞬间怀疑,眼前又是谁凭空捏造的幻境结界。
丁依本人正恶狠狠地瞪着龙。
她已经被淋透了,浑身狼狈不堪,在心里骂天骂地。骂自家老妈和怨种弟弟。骂张铭一天到晚就知道抓她救急。骂气象局,下这么大雨还不预报。骂这条小街太窄,跑出去找不到一间躲雨的咖啡厅。
最想骂的就是眼前这个臭小子。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鬼!”
她仰头盯着龙:“年纪不大,学校还行,长得不错,不用自己上班赚钱,也不用交电费水费宽带费房租,生活到底能不顺到哪儿去啊?非得每天臭着一张脸吗?”
长出一口气,她指着龙和她一样湿透了的脑袋,继续道:
“好,每天臭着一张脸生气也就算了,好好一个人,非要站在路上淋雨,又是什么毛病?”
龙一句话也没听懂,他愣愣地看着丁依,眼底浓重的雾气逐渐散去,胸口的灼烧感消失,皮肤上那些狰狞的鳞纹,早就在丁依回来的瞬间消失不见。
丁依连珠炮似地说完一串,才发现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眼前这双平静的蓝色眼睛,让她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烧。
自己这么会骂人吗?
这孩子的眼神都被她骂得清澈了。
像是感受到什么,她突然摊平手掌,抬首望天。
暴雨,好像停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缕阳光立刻从云层后钻出,刺得她闭上了眼。
这……这算什么……
丁依低下头,对面前的龙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抱歉,同学,我回来本来是想带你去躲雨的,但现在……”她的脚做出后撤的姿势,手却突然向前抬起,“你就当我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吧!”说完,她一把扯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拉得倾身,然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头。
“下次千万别淋雨了。看着就不聪明,小心再淋傻了。”
话音落下,丁依转身踩着水跑走。这次,她是真的没再回来。
阳光下,回忆着丁依刚刚的动作,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好熟悉的感觉。
他的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壮一胖一瘦三个身影正同时向他跑来,正是阿锐、胖子和耗子。
终于找到了龙,阿锐简直谢天谢地。
远远的,他就撕心裂肺地冲龙大喊起来:“哥!你是我亲哥!你怎么直接把我校服穿走了?里面还有我手机呢!”
杨光河回到酒店时,踏着轻快的小碎步,还哼着歌。
他今天一天都在潭州市郊打转。先去了那个城乡交界处的龙王庙,又辗转去街道办事处想联系庙管会,最后又去了县档案馆,也没什么收获。
只在尘封的县志里,翻到一段模糊记载:「景和年间,有幼童于庙中失踪,乡民疑为妖祟,请道士封庙三月。」
尽管无功而返,但杨光河绝不会让这影响自己干饭的心情。
龙今天有事没和杨光河同行,两人约好了在酒店大堂碰头,再一起去吃饭。
刚进旋转门,杨光河就愣住了。只见龙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发梢还在滴水,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倒是不错。
今天好像也没下雨啊?莫非只有局部有雨?
“你这是路上被谁给泼了?”杨光河狐疑地问。
龙猛地摇头,湿漉漉的蓝发甩动起来,像淋湿后甩水的小狗。
杨光河被甩了一脸水,连连退后:“好好好,那你先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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