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64、
母亲出现了。在奥萝拉的记忆中，她从不离开房间。此刻，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单论外貌而言，奥萝拉是最像她的孩子：黑发蓝眼，皮肤白皙，甚至连眼神都很像。
她神色迷茫，如梦初醒：“你就是奥萝拉。”
“是的，我就是奥萝拉。”这应该是她从母亲的房间被抱走之后，母亲第一次见到她吧。今天的母亲与她印象中的母亲完全不同，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奥萝拉从未想过她居然是一位魔法师。
“……”在静默的月光之下，她沉默的看了看奥萝拉，又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不对。”她轻轻说道，“不是这样的。”
奥萝拉屏住呼吸，她隐约觉得，母亲要说出很不得了的话，比如说——
“你不是我的孩子。”这位母亲如同法官一般宣判道。
奥萝拉还没回答，哥哥先着急了，他皱着眉拦在奥萝拉身前：“怎么会呢，母亲，她就是你的女儿啊！”
“不是的。”母亲喃喃自语，“不是的。她不是我的孩子。”
哥哥叹了口气，他一只手按住额头，“好了，母亲，你太久没离开房间，我先送您回去吧。”
“妈妈，你是不是知道我来自哪里？”奥萝拉突然问道。
“大家都说，你是在生下弟弟妹妹之后才变得奇怪，因此我一度怀疑你有产后抑郁——直到哥哥跟我说，你曾经是一个魔法师，生下第二个孩子也是为了魔法。”
“然后你又再生下两个孩子。是不是说明，其实我完全没有继承任何魔法天赋？”奥萝拉继续补充，“继承你魔力的哥哥能够看出我灵魂的不同，那这身为这魔力原来主人的你，是不是更早就发现了？所以你在生下我之后，又生下两个孩子。”
“奥萝拉，你也别说了！”哥哥拦住奥萝拉，想先将奥萝拉拉走，可奥萝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他完全无法撼动这样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可直到我长大才发现，也许不是因为生育，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东西。”奥萝拉说，“你生下第一个孩子，却完全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你向神明求助了。”
此刻，母亲才正眼看向奥萝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没错，是这样的。”
她完全陷入了回忆中，“你本来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是我向冰雪女王祈求了……我向祂祈求，留下我的女儿的生命。”
“来到阿芙拉之后我就跟随丈夫改变了信仰，冰雪女王是跟辉光之主完全不同的神明。”母亲完全陷入回忆中，“我当时还有一点魔力，因此，我成功到达祂的宫殿。”
“在你诞生之前，我就知道，知道阿芙拉会被一场大火燃烧，所有人都会在这场火中死去……因此，我向神明祈求。”
“最起码，给我一个能继承并使用我魔力的孩子。”
“既然无法留住我女儿的生命，那能不能换一个，能够帮助我们的孩子。”
“于是，我吃下一颗苹果之后，你就诞生了。”
原来如此。所以阿芙拉只有她活了下来，许久没有现身的冰雪女王赶在雪季到来的时候救下她，甚至将她留在镜宫。
因为她确实是冰雪女王赐予阿芙拉的孩子。
哥哥抿唇，奥萝拉回握哥哥的手，让哥哥尽量放松一点。
“在你诞生之后我就忘记了这一点。本来，直到死去，我都没能想起来，也不应该想起来的。”
“可是突然，我想起来了。”母亲说，她看向奥萝拉手中的苹果。“你不该吃下这个苹果的。”
“我必须学会魔法。”奥萝拉坚定的回答，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她不能容许自己没有魔法。
距离阿芙拉被烧毁，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
“我不应该生下你的。”母亲看向星空，“在怀孕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我不应该生下这个孩子。可我还是向冰雪女王祈求了。”
“你不是奥萝拉。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我不应该想起来这件事，可我想起来了。”母亲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握紧奥萝拉的手：“母亲，她就是我的妹妹，是我从小养大的，是你亲自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说她不是奥萝拉呢？”
随后他又低头安慰奥萝拉，“奥萝拉，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赶你走的。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你走吧。”母亲只是沉默的看着奥萝拉，不断重复着让她离开。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奥萝拉说，按道理来说，获得碎片，那魔力也应该回来，但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她有点想用这碎片当作镜片，如果是真的碎片那应该会看到很多东西。
“你知道的，你不是奥萝拉呀。”母亲轻飘飘的说，她露出微笑，“当你觉得，你就是奥萝拉的时候，你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奥萝拉，是别人赐予你的身份，神明将你拉到这个世界，我让你诞生，大家都在你的身上投射了太多的期望。”
“如果你按照大家的期望，在别人的目光中生活，那你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但你其实不是奥萝拉吧。你还能记得你原来的样子吗？你还能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我当然，记得。”奥萝拉在心中想，我叫吴乐乐，我今年……多大来着？我住在……哪里？我在上大学，是……不要再想了。
“那你走吧。冰雪女王的信徒绝不会被碎片所影响，这是女王的恩赐，拥有碎片之人，可以借用神明的力量。”
“而你，被碎片蒙蔽了双眼，扭曲了灵魂。而你觉得，这样的扭曲理所当然，所以别人都无法发现。可我作为你在这个世界的母亲，我没办法当作看不见。”
在过去的十年间，奥萝拉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大脑习惯痛苦之后，就开始遗忘所有快乐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不断的仇恨，不断的扭曲自己，沉迷于这样的痛苦之中。
其实她完全没想过，复仇之后要怎么办。杀死这么多人的她还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吗？
她能够放弃以灵魂为代价，获得的强大魔力和魔法吗？
如果，只要我想回家，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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