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月光阴过去。三月将尽,仰州已开始雨雾蒙蒙。

徐昀并不讨厌下雨,尤其春雨里,万物被水一洗,具都更显润泽干净,天地间弥漫着新生的清新。只是这梅雨自圣驾返京起,已断续下了十余日。再爱赏雨的人,如今也开始烦扰。

“小姐!”云稚声音欢喜,匆匆往廊下跑来,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徐昀道:“沈家长公子三日后做寿,请咱们府上的都去听戏呢!”

徐昀忙睁了眼,直起身子,“当真?”

她忽觉自己样子似乎不大矜持,复又依回栏杆边,“沈家恐怕没什么意思。”

“大少爷、二小姐都遣人来叫您去。”云稚拉她一把,“小姐许久没出门了。我这就去回他们可好?”

徐昀轻轻撇嘴,眼里却开始透出笑意,“我看是你想出去逛,那你回他们就是。”

云稚小跑走了,绣鞋溅起点点水花,徐昀仍旧坐在廊下。

此时雨落得更大了些,竟比此前淅淅沥沥地来得清爽。

赴宴这日,天竟难得地放晴了。

徐昀已很久没有以女孩的装扮离开徐府了。她着一件新裁的水蓝色春衫,外罩月白比甲,裙边轻柔处是流水落花的样式;发间点翠的草虫簪子,和衣裙的颜色相得益彰。

她出门前破天荒地施起粉黛来,又对镜照了许久。若论以前,徐昉恐怕要哂她一句臭美,而今天却赞“衣裳不错”。

他倒也欣慰妹妹愿意掩去过去的一段日子,只是如此看来,等她真抛诸脑后,还要不少时日。

徐昀与徐暄同坐车内。自半月前一事,二人便少往来,车中本有些沉寂,但刚一转上主街,外头骤然喧闹起来。徐暄掀开帘子,游人如织,熙熙攘攘,教徐昀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不知何时,二人已脸贴着脸,此前隔阂仿佛全没有过。

“二姐姐,怎么今日晞姐姐不一同去呢。”徐昀问,“听说请的都是仰州各班的名角来演,想必特别热闹。”

“嘘,”徐暄按一根手指在唇上,“我悄悄跟你说。”

徐昀不禁笑,“干嘛呀,车里又没有旁人。”

“趁着今天家中人都出来了...”徐暄还是附在徐昀耳边说了后半句。

徐昀听罢,几乎要喊出来,她忙又捂住嘴,压低声音:“什么?他们俩在家中私会?”

“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不能说半个字出去啊,哥哥也不能说。”

“那可不敢...”徐昀犹有些震惊。“他们非要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啊?”

“问这么细干嘛!我哪知道!”徐暄拿着扇子拍她,兀自脸红。

“想必...晞姐姐很喜欢这个姐夫。”徐昀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说话间,车已停在了钟灵苑外。

沈家的仆婢领着二人,穿过几面影壁和回廊,到深处一方小花园中,这才豁然开朗。园子虽小,但松柏虬枝盘错,新篁成林,流水假山高低有致,一片清雅景象。徐昀暗自思忖,寻常富户恨不得将牡丹芍药铺满庭院,这接驾的园林当真与众不同。

园里已有好几位世家小姐在,见二人进来,都迎上前相见。徐暄在人群里如鱼得水,徐昀却只会应付。不一会,她便感觉笑得面颊发酸。

“徐家两位姐姐来了。”一个甜润的声音从几步之外传来。

“我差点忘了,徐家也是接过驾的,你们聊得开心,可是在说这个啊。”那声音里还有些傲慢。

徐昀回头,眼前穿桃红色衣裙的小姐越走越近,正是沈家最小的女儿沈娴,今年不过十三岁。

“娴妹妹好。”为着站得近,她不得不先开口,挤出个笑应付今天这位小东家:“我们哪在说这个,若是要说,也只等妹妹来讲呀。”

那次的事,徐昀半个字也不想回忆,只想赶紧把话头丢给她,然后撤开。

沈娴的声线骤然软了,似很是受用。“我哪里知道什么呀,圣上虽在我家住了十来日,但我宴饮的时候坐得远,根本没瞧真切。”

“妹妹别卖关子,快说见着些什么。”有声音催着问。

“我悄悄跟你们说啊,那天宴饮,圣上让二位殿下联对子...”

话还没说完,沈娴身边一个嬷嬷咳了一声打断她:“小姐们,戏已备好,快随我上楼吧。”

徐昀终觉解脱,再不用听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忙就跟上嬷嬷,匆匆坐在个靠中间的凳子上。

这楼座正对着戏台,能将台上一举一动一览无余,比玲珑台的好太多,她忖。只是思绪不自主就飘到那天后来的事情,她恍然间觉得那一切不过是一场远不可及的梦。

随着鼓点由疏渐密响起,徐昀终是全心被台上的动静吸引。今日演的是全本《雷峰塔》。这出戏虽然常演,但全本却少见。徐昀身子不自觉前倾,全然不顾身边小姐们笑闹。

演到“借伞”,白娘子一个卧鱼身段如柳枝点水,徐昀忍不住轻呼出声,拍红了掌心,只是身边丝毫无人应和。

她正觉无聊,却见一旁桌边一位碧衣小姐也撑着额头静静听戏,修长手指在膝上轻扣节拍。

她心里一动,挪了步子到那女子身边,犹豫片刻开口道:“到‘端阳’一折了,这有趣的才刚开始。”

闻言,那女子才转过头来。徐昀见她生得清丽动人,但眉目间似有疑惑,忙福身道:

“唐突扰了姐姐雅兴,只是我也一人听戏无甚趣味,不知可否与姐姐作伴。”

那女子舒展容颜,“妹妹快坐。”

徐昀笑应:“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呢。”

一边立着的侍女闻言,先开口道:“这位是指挥使家的二小姐。”

指挥使?好似近来在谁口中听过。

女子莞尔道:“我闺名许知蘅。”

徐昀又要起身行礼,却被她按住手腕。“徐小姐不要多礼。能得与你一叙,实在有幸。咱们还是看戏吧。”

徐昀忙坐好了,点头笑道:“姐姐怎知我是谁?”

“方才你和你姐姐被团团围住,我听到你便是前日里接驾的徐家的女儿。”

说话间,台上鼓点骤急,演到许仙劝饮雄黄,二人皆聚精会神;直到白娘子化身蛇形,徐昀才咬牙道:“我最恨许仙这样的人。白娘子身怀六甲,他却执意相劝。白娘子若是决绝,此刻离了这个负心之人,或许不会有后来的水漫金山。”

许知蘅轻轻摇头,“许仙一介凡夫俗子,本就不配。只是这般衬得白娘子明知是劫,却仍甘愿饮下的痴心。”

她止了打拍子的手,“我若是白娘子,也不知会不会饮下。”

徐昀偏头望许知蘅,只见她眼里略有闪动。许知蘅忽觉失态,遂端起身边茶碗来饮一口,转作微微一笑,“我方才胡说的,妹妹不要听进心里。”

“姐姐说的也是。这出戏本就是情劫,总有人情深一片,却难得圆满。”

见她不答,徐昀也再不言语。她嘴上虽应和这位姐姐,心里并不如此想。

又凝神看一阵子,到了“盗草”一折的打戏,徐昀略有些分神。她耳朵里传进徐暄和沈娴在背后桌边聊天的声响。

“方才嬷嬷不许我在众人面前乱说,我和你说吧。”沈娴道,“反正你家也接了驾,跟你说说没什么大事。”

“你说吧。”徐暄懒懒。

“不是说那次宴饮吗,我年纪小,所以还能远远混在他们男人堆里,虽然看不清,也能听个一两句。那日皇上出了个什么上联来着,我忘了,叫两个皇子相对,那五皇子随口就对得极好。”

沈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徐昀不由竖起了耳朵来听。

“那七皇子嘛,半天没说一句出来,最后联了句什么呀,总之皇上立时就叹了口气,后来再也没跟他说话了。”她顿了顿,“我老听说七皇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跟那五皇子一比,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是么。”徐暄开口,“他是不是不学无术我倒不知道,可你若见着了他...”

徐昀猛一下起身,两步走到二人桌边,生生截了徐暄话头:“暄姐姐,你快来看。”说着,她把徐暄拉到栏杆边上。

“姐姐!可别说漏了嘴啊!”徐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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