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腥臭气息席卷了所有人的鼻腔。
“呕!呕——!!”孟千衣御剑飞至数丈以外的远处,捏着鼻子就干呕起来。
膨胀的妖兽尸体叠罗汉一般垒了七八层,爆裂的经脉突出在沉寂已久的皮肤表面,已成青紫色。
祁筝心口蓦地一窒,似有细针在轻轻扎刺,这时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身子竟在微微发颤。
可她分明感到自己直直站着,并未在抖动……
垂眸,那双扣在她腰间的手掌极具骨骼感,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指尖泛着青白,甚至勒得她有些难受了。
臭气熏天的尸气中,她用手肘轻轻向后一顶,低声道:“你怎么了?”
身后人却恍若未闻。温热的鼻息拂过她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那人就这般僵立着,如同被冰封冻住一动也不动,就像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曲首席何曾在人前显露过这般脆弱又可怜巴巴的情状。
“不舒服吗?怎么了?”祁筝又问了一遍。
曲方邈如梦初醒般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嗓音暗哑:“抱歉……”他抬起僵硬的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
眼看他再退一步便要坠下剑去,电光火石间,她倏然转身,紧紧攥住男人衣袖,整个人因着惯性撞进他怀里。
“嘶……”她捂着磕疼的额头倒抽气。
带着竹香的青丝拂过曲方邈的下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方才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扶住祁筝两条小臂。
“额头伤着了吗?可有事,我看看?”
冷冰冰的触感透过衣料传至祁筝体肤,她低下头,看到曲方邈手背鼓起了数条金色脉络,清晰分明,正微微鼓胀搏动着。
她惊愕道:“先别管我这有的没的了……你这是怎么了?”
恍惚间她回忆起,几个月之前,她在葫芦峰山下曾捡到一只死去的曹水象,经脉便是像曲方邈这副模样……寸寸张裂开,灰青色的皮肤下布满渗出的血液。
毛允注意到此处的动静,几息之间飞身至两人面前,“发生何事?”
祁筝正欲开口,一只冰凉的指尖突然点了点她的手心。
!!!
又来这套偷偷摸摸的……
她可不会惯着他。
在这根手指即将滑出时,她一个用力精准钳住那根捣乱的手指,顺势拧了半圈,察觉到身后人瞬间绷紧的身躯,她欣慰地笑了。
“无事,曲首席被臭气惊扰,一时难自禁,才发出些动静。是不是,曲方邈?”
“……嗯。”
毛允蹙着两根细眉毛,狐疑地来回打量他们俩:“真的假的,我没你们当首席的聪慧,可别骗我。”她指尖空中虚虚点曲方邈耳际,眯眼道:“曲首席耳朵受伤了吗?怎么如此之红?”
曲方邈:“没事。”
孟千衣也快速飞来,顾不上恶臭,一面扇风,一面急急问道:“谁受伤了?祁筝吗?”
祁筝:“无人受伤。”
她悄然松开掌心,那根染了温热的手指一顿,随即轻轻擦过她指根,欲要抽离。
在它彻底离开她掌心之前,又被祁筝勾住。她顺着这根细长指节寸寸抚过手背,发觉灵脉已归于平息,才将它放走,全然没想到自己这番动作有多引人遐想。
曲方邈眼皮都烧红了,紧抿着唇不作声,迅速蜷指成拳,将那截手指藏了进去。
“几个月前,我在宗门山下捡到了一头幼年曹水象,是经脉爆裂而亡,死状可怖,就像它们一样。”祁筝遥指剑下的尸山,沉重道:“能杀如此数量的高阶妖兽,还藏得如此隐蔽,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
“妖兽爆裂而亡几乎闻所未闻,那时我未曾细想,如今看来,大可能是出于相同原因。幻境之中空间有限,那人只得将其他尸体扔至别处。”
孟千衣飘忽的视线从祁筝背在身后的手挪到曲方邈微红的脸上,又转移到祁筝脸上。
听着祁筝的话,她神色越发凝重,不由焦急追问:“连你也不知为何妖兽会爆体而亡?在书中没见过吗?”
祁筝点点头,猛然发觉那股无孔不入的腐臭气息消失了,连眼前都清明了几分。
孟千衣继续问道:“你找个机会问问你们掌门,他不是很厉害吗?”
仿佛窍触及到她什么回忆,孟千衣忽然有些黯然神伤,仿若无人道:“他以前曾是我们赤霞宗的长老,好像是和掌门发生了冲突,总归闹得很难看,没管学生就离开了,”说道这里,她语气有些激愤,不禁让祁筝联想到玄境中初次见面时,孟千衣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只见她缓了一下,才接着说:“后来我听人说,他在潮州新开了个宗门,名曰葫芦峰。”
祁筝好奇问:“你可有听说是宋掌门因为何事叛出宗门?”
孟千衣怒从心起:“不知!谁对他的事感兴趣!”
祁筝见她面颊已红,安抚道:“我和宋掌门关系不错,等试炼结束,你跟着我回葫芦峰看看他,他肯定高兴。”
孟千衣火冒三丈:“谁要回去看他!”
“好好,不看不看。”
祁筝虽闻不见刺鼻的腐臭,却能看见孟千衣和毛允都皱着的鼻子,她下意识想到某人,在识海中问道:【曲方邈,你又干什么了?】
脑海中传回的声音清清冷冷,又带着一丝被小心翼翼藏起的委屈:【只是不想你被熏到。】
祁筝:【那她们两个呢?】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声心虚的轻咳:【法器……只够护住一人。】
祁筝:【曲首席这不是区别对待吗?大家都是同伴,只管我,不管她们,别人会怎么想我?她们没有,那我也不要了。】
身后首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再次袭来。
四人将妖兽尸首均分后,各自收入芥子空间。毛允嫌尸体污秽腥臭,不肯多拿;祁筝的储灵囊中养了一只梦貘,其他东西也较为杂乱,所余空隙不多;孟千衣收了几只,余下的尽数归了曲方邈。
最后一只妖兽刚被收起,祠堂四周骤然亮起刺目白光。
祁筝被晃得闭了眼,再睁开时,破旧木门上竟悬挂了几根艳红绸缎,透着股诡异的喜气。
四人:“……”
孟千衣:“这怎么回事,突然之间谁要成亲?”
一阵劲风掠过身侧,毛允尖叫着拔出破山剑冲上前,将红绸斩得粉碎。
“我!”她咬牙切齿道,“毛英那畜生!抓我炼药不成,要将我许给个行将就木的恶心老头……”
曲方邈莫名插了一嘴:“炼什么药?”
“谁知道那疯子打的什么主意。”毛允冷笑,“逮了我那么多次,总想往我体内灌些黄不拉几的污糟东西。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全府上下没一个资质比得上我的,次次都弄了一半就叫我逃了。他见计不成,便要拿我的婚事做手脚,准备将我卖给个在嵇川有些门路的老丹修……”
她当初费尽心力,偷了来做客的某个宗门的天河渡,趁大家都不注意时才跑掉。
祁筝闻言愣怔一瞬,决定以后再也不催她还钱了,她顺了顺气,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毛允:“一百年前?我就是那时在成婚时找了个机会,从酆都跑了……说来也是,离现在还得十几年呢,一转眼可就跳到了。”
远处人声鼎沸,处处喜色张扬。
祁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尽管幻境中流速快,但我们迟迟找不到阵眼,就得一直困在这酆都城中。”
曲方邈:【等出去后,我要告知你一件事。】
祁筝刚缕好的思路都被他打断了,不得不先传音回复他:【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曲方邈:【不方便。】
祁筝:【……行吧。】
毛允越想越生气,受了一次气还不够,还要在幻境中受第二次!
“那丹修不日便要返回嵇川,我爹怕他到时反水,非得先宴请八方来客作见证,在府里给我办一场婚宴……”
话音未落,她已御剑而起,直奔主厅方向,“这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老不死的自己要成亲了!”
她说这话时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平复一下心情,显然是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祁筝见她这副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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