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于轰鸣中出膛,率先打响了屠杀的信号。
不知道是出于猫捉老鼠的戏弄,还是为了彰显自身伟力,瓦伦丁的第一轮攻击并未瞄准顺天教徒。
遭殃的是马修斯的卫队。
这些拿着高昂雇佣金的捏卡兰姆人,原本只是在广场外围看热闹。
雇佣协议规定了他们只需要对马修斯的安全负责,加之他们也并未信仰顺天教,所以从会面开始,他们就主动远离了双方所在的区域,停留在广场外警戒。
他们原本是安全的。
但瓦伦丁的一个念头,就让这群无辜者成为了伟力下的牺牲品。
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无穷无尽的攻击淹没。
密集如雨的箭矢将他们扎成了筛子,炮弹紧随其后落下,砸碎盔甲,留下遍地烂肉。
燃烧的巨石于轰鸣中坠地,火焰点燃了油脂,伴随焦臭蔓延,烧出一支又一支人形火炬。
仅仅片刻功夫,三十多名卫兵就死得一干二净。
如此恐怖的攻势吓坏了广场上的格兰仕人。
马修斯的脸色一阵发白,柴尔德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少意志不够坚定的信徒,更是当场崩溃,哭喊着想要逃离。
马恩的表现要比绝大多数人好上不少,他几乎没有任何肢体上的退缩动作。
但他那不住跳动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只有叶琳娜。
这个16岁的孩子,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她超凡的勇气。
面对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她没有半点惧色,反而高昂着头,挺直了胸膛,站得笔直。
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荡,她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亮光,她看着面前的瓦伦丁,以一种近乎蔑然的语气,高喝出声。
“瓦伦丁!”
“你的武器只能摧毁我们的血肉,它摧毁不了格兰仕人的信仰!”
“我会站在这里,看着你走向败亡!”
马恩微怔。
他转过头,看到养育了16年的女儿眼中,露出一丝陌生的狂热。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虔诚信仰,我承认,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说话了,女士。”
瓦伦丁的声音于黑雾中响起。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他抬手一挥。
一瞬间,火光此起彼伏荡开,半空中无数武器于同一时间动作,轰然开火。
燃烧的巨石、纷飞的炮弹、还有仿佛暴雨般密集的箭雨,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化为实质,于呼啸间扑向了叶琳娜。
马恩脸色骤变,张开双臂想要以血肉之躯保护叶琳娜,却被她一把推开。
“叶琳娜!”
马恩又气又急,声音因紧张而变形。
“不必担心,父亲。”
叶琳娜的语气平静。
她仰起头,看着巨石呼啸落下,看着炮弹于夜空中闪过冷冽寒光,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
“我相信我的神。”
马恩抬起的手顿住,为之失语。
他突然发现,自己以为无比了解的女儿,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個比他还要虔诚的顺天教信徒。
究竟是什么原因?
究竟是什么时候?
马恩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父亲的身份让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狂信徒,但信仰又让他觉得这是正确的。
激烈的情绪在他脑海中碰撞,他抬头看向天空。
死亡已在电光火石间逼近眼前,燃烧的巨石带着热浪坠落,马恩甚至闻到了炮弹带来的硝烟的味道,他知道现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意义。
他只能握住双手,祈祷得到拯救。
“伟大的顺天圣徒,你是神明的化身,你是人间的救赎,我恳求你,拯救......我的女儿。”
他在心里念出了教典上的祷言。
事实上不光是他,面对瓦伦丁展现出来的无匹神力,面对遮天蔽日的炮弹和箭雨,绝大多数信徒都在这一刻,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所有人都拼命在心里祈祷,希望圣徒阁下能够降下拯救
也就是这时。
一声熟悉的轻吟响彻广场上空。
“定。”
呼!
风骤止。
马恩于恍惚中睁开眼,看到火焰在自己眼前熄灭,巨石于凝滞中轰然坠地,炮弹失去推动力咚咚落下,箭矢噼里啪啦掉在跟前。
他短暂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抬头循着人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云层恰好于此刻分开,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乌云,照出了云端上的伟岸身影。
顾修涯负手而立站出现在数十米的高空之上,身边有淡蓝色雾气滚荡。化为浪潮蔓延开来。
阳光在他身后绽放,于雾气中形成一抹璀璨光晕,恍惚间好似传说中神明特有的圣光。
他的衣袍在风中飘荡,五色的孢子随风飘洒,于空气中散落一片异色,炫目而华丽。
在轻身术的加持下,顾修涯整个人如同一根羽毛,飘然落地。
广场上短暂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欢呼。
每个人都在为他们的圣徒莅临人间而高喊。
“圣徒阁下!”
叶琳娜也跟着高呼,她奋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手,眼中闪烁着激动。
顾修涯微微颔首。
他故意在最后关头出现,就是想看看信徒们到底能坚持到哪个地步。
现在看来,虽然绝大多数信徒都没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保持镇定,但至少没有出现投降的情况。
对于一个刚刚建立不到一个月的新兴教派而言,这已经很不错了。
顾修涯的目光落到叶琳娜身上,这个16岁少女的表现出乎了他的预料,她的狂热、她的笃信,是顺天教中冉冉升起的信仰导标。
“你的勇气值得嘉奖。”
顾修涯轻声开口:“神决定予以你奖励,你可以趁现在好好想一下你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
顾修涯缓缓转头,目光撇过不远处的瓦伦丁:“工业的仆从,你的行为触怒了顺天......你该以死谢罪了。”
瓦伦丁发出一声轻笑。
“以死谢罪?真是个有趣的词语,就凭你么?”
他摸了摸中指,目光划过逐渐弥漫开来的淡蓝色云雾。
“远东人,我承认你的力量让我感到意外,看样子你应该已经彻底掌握了余烬的力量。但你,又能用几次呢?”
“余烬可不是驻念神物,它对理智的侵蚀是极为强烈的,我赌你是在装腔作势。你根本就不敢再多用它了。对么?”
瓦伦丁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属于神灵的力量,也没有感觉到驻念神物的气息,这让他将顾修涯之前表现的能力,当成了余烬的效果。
顾修涯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瓦伦丁越发觉得顾修涯是在装腔作势。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同伴:“塞德里克,该你们动手了,一起上,包围他,火力覆盖。我不相信他刚才那种凝滞武器的能力是无限的......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瓦伦丁突然发现塞德里克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这位一向老成持重的捏卡兰姆学者,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面前的顾修涯。
他的瞳孔似乎失去了活动能力,表情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
瓦伦丁脸色微变,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塞德里克的肩膀:“嘿!别发呆!你在干什么?”
塞德里克脸色僵硬的转过头,嘴里吐出两个字。
“红色。”
“什么?”
瓦伦丁愣了下。
“他是红色的......”
塞德里克几乎是打着哆嗦说出了这句话。
在他的视线中,顾修涯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团凝固的鲜血,浑身散发出让人颤栗的黑红色强光。
红色,是观测机用以代表威胁的颜色,色彩的浓淡可以直观表现出敌人对于观测机的威胁程度。
塞德里克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观测机下呈现出这么深的红色,他曾在刚刚得到观测机时,以此驻念神物窥探过工业神教的牧首,那位教会中最强的大人,在观测机的评判下,也仅仅只呈现出了一抹火红。
黑红色,代表最高威胁。
代表面前的远东圣徒身上,有足以摧毁观测机的恐怖力量!
塞德里克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等的伟力,他只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战胜的力量。
“这下踢到铁板了......”
埃尔维斯喃喃。
“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命运在劝我们罢手,可你们不听!”
坦尼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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