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事他在场玉儿不好畅所欲言。

提议能不能用尚在其次,这臭小子能念着女儿才能,日后多一分庇护才好。

想着,林如海远眺湖面言碰到了旧友,要去打个招呼。

黛玉扶着林如海上前,得了一份见面礼,望着父亲与友人乘舟而去的背影,她忽有些明白父亲为何提点琏二表哥。

父亲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日。

大舅舅还了欠银恢复祖上荣光,再由琏二表哥催款,若是有成算的自然能将此事圆满完成。

毕竟太上皇的老臣犯了事可也忠于国事,因而得了赏赐,连家里孩子都跟着得了官职,也算太上皇恩深德厚。

若有人哭求还不上,且不说太上皇会不会护着,那批直言上谏的却不会惯着。

贾家是怎么还上欠银的,你们没亲眼见着也该听到风声。是舍不得抄硕鼠还是想拖没了?

即便是老臣家里没有硕鼠,或是抄了想自留,也不能个个依仗老臣身份一推二六五,等着最后核销吧。

太上皇是退了位,可还在世,活一天就要顾虑一点名声。

因而,此事上最难的阻碍已不在,剩下的就是如何平缓的追缴回来。

可偏偏贾琏不是个有成算,有脑子的,便是身份也算不得尊贵。

催一催官员还罢,那些皇亲国戚,贾琏不够格。

这才是黛玉诧异元庆帝是否真的想收回欠款的原因。

此刻萧景衍问,黛玉没有犹疑将顾虑道来。

听着黛玉声音越来越小,却并未停下,萧景衍眸中划过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唇角绽放。

“哥哥怎还笑,这些银子回来足够边疆战士多添些止血的草药与棉衣,再到新春也能多加两道菜。”

不愧是他的妹妹,如此心怀将士。

萧景衍拿起一个果子递到黛玉跟前,“妹妹可有好法子。”

“哥哥这果子难不成是真金白玉做的?”一个果子就想她出谋划策。

“妹妹若喜欢,真金白玉的有何难。”萧景衍又捡起一个果子,“做玉桃、水晶葡萄、金柿子可好?”

“我不过随口说说,哥哥快快饶了这些瓜果吧。”生怕此人又弄些稀奇古怪的来,黛玉将自己的想法道来。

听得萧景衍双眼发亮。

妹妹就该同那些酸儒一同考一场,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有大才!

只是这位陛下容不得这等才女。

既贾琏是妹妹表哥,他便帮一帮好了,“若我匿名将此消息传回去,妹妹可介意?”

“若能将这些欠款追回,无论是用于将士还是民生,皆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岂有不愿的。”

黛玉的回答在萧景衍意料中,他一眼就瞧上的妹妹自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必不会让妹妹白白出主意。”

听得此话,黛玉冷哼一声,“我若是那等追名求利之辈,又岂能如此轻易让你听到真经。哥哥真真是从门缝里瞧人的。”

小姑娘虽眉目含嗔话里带怒,萧景衍却知晓她并非真的生气。

只是嫌他这等时候还同她客气,并非真的当做自家人。

自家人的念头一出,萧景衍笑意更盛,还是瞧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才收敛些许,“若是我提,自不会同妹妹客气,更不会说这些来惹妹妹。”

黛玉伸手才要端茶盏便被萧景衍拦住,“这茶凉了,我给妹妹重斟一盏。”

无论是用着雪雁的皮囊亦或同行维扬,这等事萧景衍早做了千百次。

在他眼中除了远在边疆的亲人,唯有这个落泪会让他心痛,开心会让他跟着展颜的妹妹最要紧。

不过斟茶而已,暗中保护萧景衍的暗卫都开始习以为常。

等黛玉接了茶轻啜,萧景衍这才继续道:“即便妹妹大度,我也是不愿旁人白白用妹妹的主意,更不愿妹妹为他们劳心劳力。”

黛玉本就没生气,知晓哥哥并未误解,眉角眼梢皆含了笑,又怕被发现只能借用茶杯掩盖。

此刻听了这霸道的话,不由噗呲笑出声,“这是哪里的醋坛子摔碎了,怎一股子酸味。”

萧景衍茫然一瞬,心中嗤笑这才哪到哪儿。

元庆帝对他的宠爱虽掺杂了其他目的,放在旁人眼中那就是比一众皇子还贵重的存在。

不止元庆帝,太上皇、皇后两位也皆如此宠着、护着。

在牙牙学语时,萧景衍会因皇后多夸一句其他皇子,转头就一通婴儿拳威胁,舅母只能夸他。

在疼惜与欣赏黛玉后,这份霸道更甚往昔。

若非元庆帝又出幺蛾子,他才不愿在游览美景的时候同妹妹说这些糟心事。

萧景衍大幅度左闻右嗅,“我怎没闻到,可能劳动妹妹玉手指一指。”

“你这人……”黛玉眼见不说就要伸手拉她指,活似嬷嬷讲的泼皮无赖。

黛玉收回未嗔完的话,推了茶过去,“哥哥说了这样多,喝些茶润润喉。”

萧景衍一饮而尽,赞道:“此茶入口醇香,回味无穷,妹妹当真倒的一手好茶。”

这番大夸特夸惹得黛玉以帕覆面,嘴上说着谁倒都一样,是茶好。

好容易有同妹妹的独处时光,萧景衍借着手法、温度夸出花来,所表达意思只有妹妹亲手倒的茶最好。

惹得黛玉收了帕子侧身道:“知道的我是给哥哥倒的茶,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去哪里喝了酒,故意来作弄我呢。”

知道小姑娘被夸害羞了,萧景衍再度重申一遍,改口问:“可想瞧瞧哥哥说的惊喜?”

“什么惊喜!”因转身急了些,黛玉撑着小几才稳住身形。

嗅着扑面而来的异香,萧景衍屏住呼吸,“妹妹稍后。”说罢,转身进船舱将早藏好的白玉盆献宝似的抱到黛玉跟前。

黛玉目光紧紧定在萧景衍抱着的白玉盆中那一株姿态飘逸的小草身上。

萧景衍见小姑娘一错不错盯着,心间蔓过一抹一闪而过的涩意,展颜问:“妹妹可喜欢福禄?”

福禄?

这一株竟也叫福禄……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有个念头似要冲破脑海,黛玉强撑出个笑来,“长得极标志,可是福禄绵长的福禄?”

他给福禄起名时的用意,妹妹竟然懂。

看着萧景衍欢喜点头,黛玉心中的念头愈发强烈,随即又飞快打消此念。

世间真有这样巧合又离奇的事?

她恍惚记得进京时所听来的消息,这位虽是个混世魔王,却极为宝贝一株草。

养草的盆是整块白玉所雕,土上装饰皆各色天然宝石。

甚至有两位朝臣因背后多嘴,才被其进言革职。

如今相处下来,黛玉知晓那些不足为信,只这一株草……

黛玉的心情如何复杂,无人可知。

待同旧友博古论今一番归来后,林如海只得了自家宝贝女儿叮嘱厨房送来的醒酒汤。

这是没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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