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芷带着挎包里的新钢笔和射频探测仪回到农贸市场,装作匆忙的样子返回那家调料店。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来找手机的吧?这里!”
热心的女老板早就把她“遗落”的手机收了起来,见魏芷去而复返,她毫不意外地拿出了放在柜面下面的手机。
“太感谢您了,要是找不到就伤脑筋了!”魏芷笑道。
既然定位在菜市场,她就必须买点菜回去做一顿饭,哪怕她毫无胃口,所有心思都在包里的射频探测仪上。
两分钟后,她提着随手买的芹菜和番茄往菜市场外走去。摊贩与摊贩之间的过道不仅狭窄还永远有着发臭的污水,魏芷小心避过脚下的烂菜叶,侧着身子走过一处拥挤的菜摊时,探出塑料袋半截的芹菜打在一只垂下的手背上面。
对方转身看来。
“对……”魏芷下意识道歉,抬起头却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大概是刚交接下班,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保安制服。在人潮汹涌的菜市场里,他高大的身材在普通人的对比下更显健壮。
“让一让,让一让——”身后有人推着腥臭的小推车经过,魏芷反应不及时,被谭孟彦拉到了身边,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魏芷搬来季琪琨家后,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老式洗衣粉的味道了。
“小心一点。”谭孟彦说。
“不好意思……”魏芷笑了笑,“你也在这里买菜,好巧。你住这附近吗?”
谭孟彦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对摊贩说:“称好了吗?”
“好了!”
摊贩将一袋子长黄瓜递来,谭孟彦刚要接过,魏芷开口:
“等一下。”
谭孟彦看向魏芷。
“老板,你挑的黄瓜颜色都发暗了,我们重新选一下。”魏芷说。
摊贩讪讪地笑了一声:“随便你。”
魏芷轻轻捏了捏菜摊上其余的黄瓜,重新选出几根青翠硬挺的递给摊贩。
“八块。”
谭孟彦扫码结账,接过了装黄瓜的塑料袋。
“你还要买什么吗?”魏芷问。
“不了。”
“我也不买了,我们一起出去吧。”她笑道。
谭孟彦点了点头,沉默地跟着她往菜市场外走去。
迷宫一般的菜场人来人往,大量的上班族在下班之后前来买菜,但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神情阴沉,身材健硕的谭孟彦。就连走在他身边的魏芷,都托福没有受到推搡。
“谢谢。”谭孟彦忽然说。
“什么?”魏芷一愣。
“黄瓜。”
魏芷哑然失笑:“没什么,你之前也帮过我。”
谭孟彦没有说话,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但魏芷轻松了许多,她继续说道:“选黄瓜要看颜色,摸硬度,发黄和软趴趴的都不能要,不新鲜了。你如果不自己挑,很多菜贩都要欺负你不懂,给你塞不新鲜的。”
谭孟彦虽然没有回应,但魏芷看得出来他在听,只是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你一个人住吗?吃这点就够了?”魏芷看向他手里提的三瓜两枣。
“多了浪费。”他言简意赅道。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走到大门外的开阔处,夏末的斜阳宛如熔炉中溢出的金液,缓缓倾泻于天际,为万物披上了一袭温热的外衣,就连谭孟彦垂在眼前的黑色碎发,也跳跃着金色的暖光。
魏芷和他道别,独自走向季琪琨家的方向。她看了眼时间,还在买菜的合理范围内。
她刚走出不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惊呼。
“有人晕倒了!”
魏芷下意识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深蓝色的身影,没有找到。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踌躇了两秒钟,最后还是走了回去。
她从围在一起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努力挤了进去。
谭孟彦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黄瓜和苹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他正努力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只是那结实的肱二头肌似乎失去了对臂力的掌控。
魏芷连忙走了上去,扶住他的胳膊,帮着一起用力。
终于,他勉强站了起来,魏芷听见他急促的呼吸。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她问。
“……不用。”他喘着气说。
他推开魏芷,想要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蔬果,仿佛一棵在疾风中摇摇欲坠的老树,枝干沉重地弯曲,随时可能失去平衡,倾倒在杂乱的尘土上。
魏芷从未在画廊见过他如此虚弱的一面。
保安这份工作,对文凭没有要求,但对身体却有要求。
如果有重大疾病,按理来说是不能得到这份工作的。
难道只是偶然的生病?
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魏芷。然而,谭孟彦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他捡起掉落的蔬果后,神情又恢复了冷漠。
“我没事,你走吧。”
谭孟彦压下帽檐,转身往另一头走去,苍白的面庞在魏芷面前一闪而过。
魏芷自己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她看着谭孟彦走远消失在人群后,也继续往季琪琨家走去。
季琪琨家的大门前,魏芷按下了开锁密码。
门扉轻轻开启,玄关处静静放着两双拖鞋。魏芷走进房门,将挎包放在柜子上,右手伸进兜里,悄悄打开了口袋里的射频探测器。
刚一打开开关,探测器就在兜里震动起来。
她已经有所准备,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得出结果。
魏芷借着换鞋的工作,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四周。
“针孔摄像头一般都安装在什么地方?”鹰眼安防里,魏芷问那个卷毛的小青年。
“当然是别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啦!”卷毛说,“插座,插线板、空调孔、烟感器——最好的地方就是那些本来就有孔的地方。这是摄像头的情况,如果是录音设备,那就没那么多限制啦!”
她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她换好拖鞋,提着买的蔬菜,挎着包走进客厅。
兜里的探测器还在不知疲惫地震动着。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提着蔬菜走进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兜里的探测器逐渐减弱振动频率,直至安静。
至少厨房是个安全区域。
魏芷冷静地洗手煮饭,处理蔬菜,为自己做了一菜一汤。
她不能让季琪琨知道她已经发现了监控,为了和他结婚,她至少在结婚前必须装作一无所知。
洗完碗后,她装作散步的样子,在屋子里走了两遍。
她最担心的暗室和书房反而没有任何反应,她以为最没必要设置监控的衣帽间,却引发了探测器的强烈震动。
季琪琨对监控位置的选择令她心中生出一抹疑惑。
玄关还可以理解,监控衣帽间是为什么?
虽然知道监控的位置,就能一定程度上规避监控。但要想在不惊动监控器主人的情况下找到监控的确切位置却很难。
目前魏芷能做的就是在这两个区域的时候谨言慎行。
九点过,季琪琨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到家,他的神色一如既往,脸上并无醉意。魏芷主动在门口迎接,不等他换鞋进入,就抱住了他紧实的腰。
“怎么了?”季琪琨搂住她。
“想你了。”魏芷低声说。
季琪琨受用地露出微笑:“我也想你了,宝贝。”
他们是彼此深爱的恋人。
至少帷幕落下前如此。
……
第二天,魏芷和季琪琨一同前往画廊上班,两人在画廊门口分别,季琪琨开着添越进入地下车库,而她先走入画廊大门。
在一楼的旋转门后,她遇到了巡逻的谭孟彦。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两人目光交接,他先对她点了点头,而她回以一个微笑。
魏芷乘内部电梯刷卡来到画廊二楼,走进财务办公室后,里面空无一人。
她在工位上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那支新钢笔,轻轻将它插入桌上的笔筒。
笔夹上方的米粒大小的一粒黑色圆孔,正对着魏芷斜后方的那盆绿植。
“一个针孔摄像机能持续运行多长时间?”
她问卷毛。
“这可说不一定,要看你这个设备是有线无线的啦!如果是连着电源线,那一直都有电。如果是无线的,也要看电池容量,从几个小时到几天的都有啦!”
魏芷已经观察过绿植周围了,没有可疑的电线。
如果盆栽里藏了监控设备,一定是无线的。无论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电量总有用完的时候。
只要他来更换电池,钢笔上的摄像头就能拍下这一幕。
而魏芷只需要背对身后的绿植,把手放在胸前就能更换笔帽里面的电池。
虽然手段非法,因此取得的证据在法庭上也不会有效,但魏芷此举只是为了在离婚时占据有利的舆论地位。
离婚——
没错,她结婚的目的,是为了离婚。
为此,她在魏家的折叠床下,甚至藏着一本最新的《婚姻法》。
作为画廊的财会,魏芷对季琪琨的财产早就有一个大概的估算。画廊价值三百万,市中心一套房产价值三百万,全款购买,还未装修好的婚房价值五百万,更不必说季琪琨早年失母丧父,两人的遗产都落他一身,根据魏芷估算,其价值不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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