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抬手替她抚去脸上的泪水,双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窗外的天暗着,手机放在了房间外,莫楠彻底没有了时间观念,她只知道现在很晚了。

她窝在任北心头,听着他心跳的节奏,一点困意都提不起来。

“怎么了?”

借着窗外照进的光,任北侧了点身,拨弄着她散落的头发。

“不舒服?”

“不是,”莫楠低着声说:“估计是刚刚在电影院睡了会现在睡不着。”

莫楠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头无力地往他胳膊上靠着:“你也睡不着吗?”

“嗯,”任北:“就是感觉不真实。”

莫楠闻言立马来了力气,起身,弯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活生生的人。”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

任北笑了,松了口气:“感受到了。”

听到他这么答莫楠才放心地倒了回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来聊聊天。”

“那想聊什么?”

任北的手绕在莫楠的发尾松不开。

“聊聊你。”

莫楠侧过身看着他:“你当时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

“离开临川那次吗?”

“出国那次,”莫楠手慢慢扶上他的脖子,想靠身体的接触与他建立联系。

“你当时考上那所大学肯定很不容易,为什么突然放弃了?”

“放弃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其实很容易。”任北说话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当我费尽心思考上后,心里的落差感一天比一天强烈,每天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期末成绩下来那天感觉天都塌了。”

“我突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我自己都得把自己弄废,暑假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就重新翻出相机,拿起来走到天台拍下破晓的第一束阳光我才终于感觉我活过来了。”

莫楠默了会,还是问了:“那你妈那?她同意了?”

“她不同意。”

“那你怎么办的?”

“说起来我好像跟我妈一样,都挺偏激,”任北苦笑了声:“她拿出来她不知道买了多久的药,我其实不知道那罐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就先抢过来一口闷了。”

莫楠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突然的停顿,她的胸腔起了火,火势迅速漫延到全身,她被烧得头脑发懵:“我都不知道这些。”

“没人知道,”任北察觉到了她的心疼与自责,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不用这样,那瓶子里装的是止咳糖浆,我没事,就是我妈被我的举动惊到了,没再对我步步紧逼。”

莫楠湿了眼眶:“我应该想到的。”

“没事,没事”任北缓慢拍着她的背:“这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季冬也不知道,我特别怕他跟你说。”

“为什么?”

任北了口气:“怕你觉得我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没出息。”

“从来就没这么觉得过,”莫楠抱住他:“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优秀的,浑身上下都在发光,从我在车站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这么觉得。”

“谢谢,”任北额头低在了她的肩膀上:“谢谢你这么想我。”

“你本来就是闪闪发光的。”

“后来呢?”明明已经过去许多年的事,莫楠问起来时还是满腹担忧:“后来你妈同意了吗?”

任北摇头:“这也是我选择出国的一部分原因,只有我走出去了她才找不到我,也干涉不了我?”

这样想来,他妈妈一定断了他的生活费,肯定也不愿意再继续承担他的学费。

越聊,莫楠心越沉,反观任北倒表现得轻松如常,貌似这些苦与难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他完全没有自怨自艾。

“你在外面怎么生活?”

“出国的钱是跟我外婆借的,”任北细细讲着:“后来利用假期出去找了兼职,赚了点钱,给我外婆转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又给我转了回来,意识到这钱还不回去我当时愧疚无比,慢慢不再向外婆借钱。”

莫楠无法想象任北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靠家里任何人的帮助是怎么生活下来的,她迫切地想了解任北的生活:“后来你是怎么办的?”

任北神态始终轻松:“赚钱的方式很多,你暑假不也去宠物店打过零工吗?”

任北说得仔细:“大一寒假还去过炸鸡店学过一个星期的炸鸡。”

他说得太详细了,莫楠开始起疑:“你怎么知道这些?”

任北愣了一瞬立马道:“季冬跟我说的。”

他的话勾起了莫楠被坑的伤心事:“就是他拉着我去的炸鸡店,说店里东西只要是卖剩下的都能随便吃,结果那家店火爆得不行,根本剩不下根鸡骨头,我什么都没吃到。”

任北笑着:“所以那天晚上辞职后还气哄哄地跑到江边去吼,又回去骂了季冬十几分钟。”

到了此刻莫楠才发现了不对劲,她立起身,开了灯,目光盯着任北,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这件事我没告诉过季冬?你怎么知道的?”

任北被她审判式的眼神盯得心上发虚,他妥协了,慢声道:“我回来过几次。”

莫楠猜到了什么,鼻腔又酸又气:“你来找过我?”

“嗯。”

“为什么从来不出现?”莫楠问:“为什么总喜欢躲在暗处偷偷看。”

任北:“我怕影响你的生活,我怕我的出现打破你的安稳,但我又控制不住想见你。”

莫楠堵了口气:“那就见啊。”

任北扯了下嘴角:“可那时候我看到你身边有了人了。”

“谁?”

“程松舟。”

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莫楠闷着气,她貌似想到了任北是在什么时候产生这个误会的。

是在她大二暑假即将结束那一个月,也是程今希去世的那一个月。

他跟程松舟,一个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个失去了姐姐,在那段时间里互相安慰,互相关照。

悲痛被时间冲淡,程松舟想起自己对两人关系说明的想法,他自觉地与自己保持了距离。

学校并不小,即使是同一专业,但不同年纪,不同班级,两人相遇的次数也并不多。

“我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

任北:“后来我知道了,有一次跟季冬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这么多年才知道?”

“以前一直不敢问,季冬会刻意在我面前避开你的话题。”

“然后你就出现了?”

任北点头。

“不是姚月让你回来帮忙拍照的?”

任北垂了点头:“是我求她让我帮忙拍的。”

“你说,只要想,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任北眼目微闪:“我是不是还没来晚。”

“差一点,”莫楠笑了声:“不过也不算晚。”

任北迅速冲过去将她扑倒,全身用劲将她紧紧抱住他时刻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莫楠不再多言,手慢慢覆在他头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最后她还没忍不住说了一长串话:“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她说得越多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就越强烈。

两人都听出来这是仓鼠在转轮上跑的动静。

任北有些疑惑:“你说笨蛋,它在外面激动什么?”

“因为它就叫笨蛋,跟它爸一样,是个大笨蛋。”

一一

两人正式交往的第六个月就选了处离双方上班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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