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巫厌也知道自己伤重,碰不得水。
他不过是拿话来逗逗小将军,但没想,人给他抱回营帐后,竟真在屏风后的沐桶前驻足良久。
这是……来真的?
就在巫厌想开口说点什么时,小将军抢先喊了人,一面吩咐他们去备水,一面将沐桶前的屏风拉到了床榻这边。
这屏风巫厌记得,是先前小将军坐地上亲手扎的那一扇,原本翠绿的嫩竹如今渐变成焦黄,倒是中间藤编的格栅,过了这么些时日,反而更见青碧。
摆弄好屏风后,小将军又达达走到帐门口,直接取来盥洗架上的铜盆。
大约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李知野一边蹲着摆弄,一边抬头冲他弯了弯眼睛:
“哥哥伤着,直接沐浴肯定不成啦。这帐子革质的不透风,天气热起来是难受,我懂!所以——我给哥哥擦擦。”
擦身?
巫厌半倚在木榻上,看着小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紧绷的肩膀放松、整个人陷进软枕里:
“好啊。”
李知野得了话,转头便喊人送来热水,他自卷高袖子,从外头提来一桶凉的往铜盆里兑。
雾气蒸腾下,巫厌看见他一截紧绷的小臂,麦色肌肤在水汽的洇染下,仿佛镀上了一层蜜。
高高拎起铜壶时,手臂鼓起一个饱满的弧度,手指的指节分明、骨节凸起,在帐内摇曳的注火下,还能隐约瞧见指缝间隆起的肌腱。
而李知野见水差不多得了,取来巾帕浸湿、绞干后,又自然地裹缠两圈紧紧系到了右掌上——在西北,他们士兵之间常这样干。夏日一块儿到孔雀河里洗澡,他还这样帮老爹擦过背呢。
然而转头一看,巫厌人靠在两个叠在一起的软枕上:墨发覆额、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眸低垂着,睫帘仿若振翅的蝴蝶。
烛火映照下,棉质的中衣都被衬得有些泛黄,他的脸却因气血两亏而尤见雪白。
呃……
李知野移开视线,又悄悄将已经缠绕在手掌上的巾帕偷偷解开。
隔着铜盆上浮着的水雾,漂亮哥哥好似易碎的瓷器一般,也大概……不适用他们相互擦身……咳咳,不是,是相互搓澡的那套。
巫厌不知李知野心思,只瞧小将军踟蹰在原地、脑袋又耷拉着,还当他是害臊了。
反正刚才就是个误会,他也就是顺势逗逗小家伙,他有常识,没想真洗澡。
就在巫厌想着说点什么揭过这一篇时,小将军却抢先迈步过来,一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哥哥我们先擦上面,你下面盖着点被子,夜里风露重,千万不要冷着。”
说完,他也不给巫厌反应的时间,行动力超强地走到榻边坐下,伸手就撤掉了巫厌中衣的系带。
汉人的衣裳制式与他们的大不相同,他们多用对襟蓝染和大襟短衣,就算是睡服,也大多是圆领短摆的麻衣。
而小将军给他换的这一身汉人中衣,用的是棉料,质地很柔软也吸汗,但却不是很透气。领口也是汉式交错的左衽,有系带挂在腋下。
不过转瞬,巫厌只觉眼前一花,低头就看见自己胸腹已经袒|露开一大片。
他眨眨眼,看看自己突然敞开的衣襟,又转眸去看李知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李知野却乐呵呵的、一点儿不见窘态,反而攥住衣襟往下扯,让巫厌又露出了大半个肩膀。
“哥哥手抬抬,”小将军目光澄澈,“慢点儿动,仔细不要扯着伤口。”
巫厌在心底嘶了一声,犹豫片刻后,还是依言抬起了手臂,由着小将军剥掉了他身上的衣裳。
与他想的不大一样,面对这般场景,汉人小将军没一点儿旖旎心思,反而……手劲儿还挺大。
明明是擦身,他用力得好像要给他刮下一层皮,趁着李知野转身去搓洗巾帕,巫厌低头,发现自己胸口都红了一大片。
巫厌:“……”
而转身过来、抖开巾帕的李知野却对此浑然不觉,反而顶着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冲巫厌眨两下:
“哥哥,手给我。”
说实话,巫厌是有些吃不住疼的,但这么多年,他能从籍籍无名之辈成为圣教主,也早习惯了忍耐。
师父待他亲厚,但要求却很严格。
尤其是刚豢养圣蛊那两年,他夜里总疼的睡不着觉,实在撑不住去央求师父时,师父也只会让他去外头雪地里坐着,并告诉他,那是历代大巫都必须要经受住的考验。
圣山静谧,但也酷寒。
于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巫厌都非常讨厌每月十五的月圆夜。
那是圣蛊的生长周期,对旁人来说或许正是对月饮酒的好时候,与他而言却是新一轮的痛苦和折磨。
月圆夜,好像只给了他巨痛和刺骨的冷。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圣蛊也慢慢在他体内成型,即便再对着银盘般的明月,也不会再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了。
如若不是这回擦身,巫厌都快要忘了,他其实挺不能忍痛的,看来习惯还真是可怕。
抿抿嘴,巫厌看着小将军摊开的手掌有些瑟缩,最后大抵是不想被比自己年纪小的汉人看扁,他闭上眼,还是将手递了出去。
可不过片刻,他还是吃不住力地轻哼出口,手臂也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
李知野愣了愣,顺着自己拽着的那截手臂往上看去,才发现漂亮哥哥微微皱着眉,眼尾洇着红晕,双眸都隐约有水光泛着。
而从纤细腕骨开始往上,原本白皙的小臂像被烫着般整段泛红,前胸更像是浸染了大片朱砂墨。
……完了。
他、他上手搓习惯了,都忘了自己这不是在西北,面对的也不是那些在泥沙地里滚、舞刀弄枪的军汉子。
李知野挠挠头,先小声道了句哥哥对不起,拉起巫厌另一只手后,又忍不住想往回找补找补,他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
“西北天寒,有时候白天热得能叫大家都光膀子,夜里又突然降大雪,好多新兵不习惯,头年去的都要发热生病。”
“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要搓澡……咳,我是说擦身,就要用很大的力气,给皮肤都搓拉成红色才算完,有时候甚至要用上艾草泡的水呢。”
巫厌听得入神,倒一时忘了肌肤上那点火辣辣的疼,“艾草?”
“嗯啊。”
怕他风邪入体,营帐内又是热水又是炭盆,对伤重的人是刚刚好,但却热了李知野一脑门汗。
点点头应声后,他抬起手臂蹭掉眉梢上即将滑下来的汗珠,见巫厌还看着他,歪歪脑袋后恍然:
“哥哥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用艾草吗?”
巫厌点点头。
“这东西驱寒,而且它在什么环境里都能生长,南方、北方,戈壁滩上也常见,采来晒干还好保存。我们军营附近的荒地上,都还长着好几颗。”
“怎么不用姜?”
“姜吗?”李知野忍不住冲他挤挤眼,“那要不要八角、桂皮、香片?”
巫厌挑眉,不明白小将军为何这么说。
若都是用来驱寒,那艾草算是药材,姜……这种食材,难道不是更好寻些?
“哥哥久在苗疆……”李知野解释道,“不知道也正常,姜在西北可不算好寻,少说每斤要卖百来文。换到京城里,还要归香药库专管呢。”
……百来文一斤?
巫厌心中纳罕,那确实是有点贵了。
不过小将军提到的汉人香料库,他倒是早些年从那些马帮商人口中提到过。
他也曾向王上进言,提出要在教中也设立个类似的机构,专管毒草、毒虫,将来好饲育、培植。
否则苗疆的蛊术只能靠各部各寨口口相传,若是一族灭绝,那便是一门蛊术的永远失传。
建立个这样的机构,将来还能开坛讲学,蛊术自然也能长久地传承下去。
不过不等他安排,先王就故世了,这些也就都成了空谈。
“哥哥!”
正出神间,眼前忽然出现了小将军一张放大的脸,巫厌往后靠了靠:“……?”
“我说——”李知野拖长了声,“身上擦完了,轮到下面了。”
说着,他将巾帕搭上肩膀,“哥哥你给多出来的被子裹到身上,我去重新换盆水。”
巫厌一开始还没完全明白小将军的意思,但当他重新端回来一盆水并伸手扒拉他裤子时,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但受伤的人本就反应慢,加之刚才他在想蛊术的事,等回过神来想要去阻拦时,小将军已经解开了他腰间本就系得不算紧的带子。
巫厌咳了一声,还未开口就感觉身下一凉,侧目就看见小将军一脸理所当然地冲他摊开手:
“哥哥,腿给我。”
“……”
他这语气,未免……太过稀松平常,好像讨要的不过茶盏、巾帕,巫厌在心底嘶了一声,投向小将军的目光里又添了两分审视。
而李知野见他没动,竟茫然地眨了眨眼,半点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反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瞧着他认真的神情,巫厌心中好笑,刚歇的逗弄心思再起,于是转了神情、更见恹恹。
他装作刚听到一般,腰部用力往外挪了挪,却在抬腿时不轻不重地嘶了一声。
而后,在小将军的目光急急落过来时,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呼吸都刻意放轻。
李知野着实被吓了一跳,目光逡巡一番后,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牵着伤口、哥哥你没力气是不是?”
这回,他也不用巫厌答,自己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床榻边,巾帕一甩潇洒地搭到肩上:
“我轻轻的,要是疼了,哥哥你喊。”
似是为了配合他语调中“轻轻”这个词,小将军上手的动作放得很缓,指尖虚扶着他的脚踝,抬高腿的时候甚至都没用什么劲儿。
这未免太轻,要不是他就躺在床上,巫厌都有点怕小将军给他摔了。
不过他嘴角刚泛起个上扬的弧度,下一瞬,就被腿|根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激得一抖。
倒不是小将军探过来的巾帕有多烫,而是那块地方敏感,热意一散,就只剩下了陌生的痒。
——不是被抓被挠的那种痒,而是平时自己怎么碰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换别人轻触就会浑身战栗的那种痒。
巫厌的呼吸滞了滞,转眸看李知野,却发现小将军也恰好在看他,脸上的神情还有点无措:
“太、太烫了吗?”
——明明他试过觉得温度刚好啊?
不,或许是有一点烫,但伤重的人不能着凉,李知野自问那热度控制得还成,怎么还是烫着人了?
这问题,巫厌不知要作何答,犹豫沉默间,小将军却当他是默认,放下他的腿就急急起身:
“那我去兑点凉的!”
“哎……”巫厌想拦,但他人包在被子里,手解出来还是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知野又往铜盆里注了些凉水。
这回巾帕上的温度降了,那种对热度的敏锐散去后,取而代之的就是肌肤对力道的感知。
小将军的动作太轻,手掌、指腹隔着巾帕像是在他腿上作画,里外来回地蹭,弄得巫厌额角开始渗出薄汗。
“你……”他有些忍不下去了,被迫抬起来的那条腿也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似是被他吐出的半个字吓住,小将军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也略显犹疑:
“哥哥你……”
巫厌抬眸,话到嘴边数次又实在难以启齿: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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