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隐身体不舒服,睡得不太安稳。

睡梦中恍若见到沈岑洲,迟迟等不到动作,不禁困惑他还不为她按摩。

闻隐押着不满醒来,她身体微侧,半只胳膊露在外头抱住被子。

腰酸困,心情仍不甚明朗,却记起沈岑洲失忆一事,梦境种种无稽自然被抛掷脑后。

有气没力地抬起眼皮,想帮佣怎么没来看她状况。

不及思考在她手下能不能养出偷懒的人,沙发上的身形先映入眼底。

没有开灯,他身着睡袍,一手搭在膝上,后靠着闭目养神,下颌干净清隽。

沈岑洲。

他怎么在这里?

闻隐下意识想出声,目色所及处的人听到动静,睁眼看来。

“醒了。”

沈岑洲目色擒上她,却并没有过来。

嗓音浅淡,“托你的福,被保姆拦着讲了半天以前怎么嘘寒问暖喂你喝药。”

闻隐质问的话便噎了回去。

莫名想起他第一次为她按摩时,锁住她推阻的手腕,另一手不容拒绝揉上她酸困的腰腹。

彼时他们相处不算愉快,她误会他要公报私仇,几刻后却惊觉困顿消退。

“跟老中医学的推宫手法。”沈岑洲亦如此时口吻,“托你的福,我现在比妇科主任更懂任脉穴位。”

她不愿再回忆,强行截断,声音发闷,顺着他方才的话解释:“保姆都是从顾家老宅来的,你担心消息传回去让你父母发现异常,非要演这种肉麻的戏码。”

沈岑洲淡道:“我爸妈手伸这么长,怪不得我得把白月光放非洲。”

语气寻常,气氛却骤然有些沉默。

几个瞬息,闻隐盯着他眼睛,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刚刚的话漏洞颇大。

且不说两人性子能否被帮佣制约。

即使帮佣真有大能耐,分房都没关系,却要装模作样喂药。

闻隐彻底清醒,见沈岑洲随意应她说辞,应是不准备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费工夫。

她力气寥寥,担心蔫着多说多错,忍住就着他白月光一词丰富谎言的冲动,不出错地“嗯”了声。

她自觉揭过这遭,不及改话其他,听话音忽转,“不过……”

闻隐心头略紧,沈岑洲嗓音平静,“演戏?我觉得不是。”

她滞顿几秒,撑着坐起,试图在气势上胜过一头。

眉目蔫着,声音却言之凿凿,“为了保护白月光,自然是一点差错都不敢有。”

她振振有词,沈岑洲语气温和,“紧张什么。”

“我有心上人还能与你结婚,足以见我不够坦荡,喂你喝药而已,即使做了更亲密的事,也不见得我是形势所迫无奈演戏。”

闻隐迎上他的视线,平和面下,眼底恍若不着情绪。

疏淡,漠然,同以往未有不同。

若不是知道他失忆,她都要以为他在指桑骂槐。

毕竟私奔未果后,他所说亲密事,她皆在婚后做尽。

闻隐不自觉气血上涌,正欲驳斥一二,小腹应景一麻。

瞥见一侧小几上的保温蛊,手搁置上去,鸳鸯被她掩盖。

闻隐平静下来:“爱是多样的。”

沈岑洲不置可否,“我在爱面前,选择出卖婚姻。”

“看起来,不是一个合格的联盟对象。”他唇角噙笑,“闻小姐与我结盟时做过市场调研吗?”

轮不上她做。

闻老爷子早为她包办好一切。

闻隐切齿,“有沈家在,即使只是联姻我也稳赚不赔,是你该好好想想,若不是我愿意答应你保护白月光的结盟,为什么成为沈太太的人是我。”

沈岑洲恍若好相与的面容隐在昏暗里,看不真切。

闻隐自己倒了一碗汤药,“你无非不信我说辞,但我若骗你,你能找到另一个与我结婚的理由吗?”

她婚前听说联姻对象要来闻氏拜访,而后在会议室见到沈氏的新任掌权人时,其间惊愕时至今日都不算彻底想通。

如今想不明白的地方丢给当事人去斟酌,再好不过。

沈岑洲果不其然沉默下来。

闻隐腰腹酸麻,也安静下来,心不在焉舀了一勺汤。

她鲜少亲历亲为,没察觉被烫到,下意识想发脾气。

意识到罪魁祸首不是别人。

她生理期脾气一般,婚前婚后都是这样,是未加修正过的老习惯。

闻家帮佣喜欢她脾气,哄好她,当月奖金翻个数倍都不是问题。

老爷子愿意纵她的小打小闹。

婚后沈岑洲更不用说。

他贪图她的温度,即使不愿哄她,也被迫哄她。

其他时候如何另论,生理期她不如意,之后他是真的得睡素觉。

今时不同往日,闻隐没了胃口,正要放下小碗,身前覆上阴影。

她轻微抬头,见沈岑洲不知何时起身过来。她心情不善,下了逐客令,“出去,我要休息。”

沈岑洲接过她的碗,“闻小姐担心被发现端倪,最好喝干净。”

他舀起一勺,试温般等待,语气如常,“在帮佣口中,闻小姐的药只有我能顺利喂进去。”

没有的事。

她婚后第一次生理期,沈岑洲不想伺候她,从老宅召了帮佣过来,陌生面孔不像闻家知晓她心性,她不合心意,他没了耐心,硬给她灌了进去。

后来沈岑洲睡了一个月沙发,第二回洗心革面,主动为她推拿,她才消了气。

自此有了合适的人折腾,帮佣那边她向来不多为难,何至于没他不喝的情况。

但沈岑洲确实鲜少缺席,他如今听到这些说辞也不算奇怪。

闻隐无意辩驳,见握着勺柄的指骨移至眼前,想他先前说的不够坦荡之论。

她盯着勺面水雾。

两秒后,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喝了下去。

他伺候她,不差这一回。

温度合适,闻隐很快喝完一碗。

小腹暖烘烘的,她有了些力气,面色都好了些微,先前气血涌动的不快似乎烟消云散。

她扬着下颌,“你可以走了。”

她过河拆桥炉火纯青,沈岑洲表情浅淡,将碗搁置在小几上,慢条斯理擦过手。

人却没有离开的迹象。

闻隐眉目牵起,沈岑洲唇角轻掠,“闻小姐受我一回,该我收报酬了。”

她警惕看他,“你说。”

沈岑洲见她眼底光芒变幻,轻描淡写,“闻小姐刚刚的话,确实振聋发聩。”

闻隐未料他提及先前搁置的话题,她目色谨慎,语气自得,“那是自然。”

沈岑洲漫不经心,“我对白月光这么上心,如今失忆,为避免她不知情,该尽快与她见面。”

闻隐定定看他几刻,咧出笑,“你早该这么做。”

“沈岑洲,她一定很担心,你得去非洲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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