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几日后的黄昏,阳河县县衙大街对面,挂着“秦府”牌匾,在光下略显黯淡。

何大舅每回出县衙,都会看到秦府。

汪县令的宅邸也在附近,秦家能与官老爷住一条大街,可是排面,全因秦家祖上,是太.祖任命驻扎在阳河营的五品副将。

后来,阳河营将领去盛京受赏封爵,秦家祖父留在阳河县,攒下了基业。

如今秦家主事的,是年过知天命之年的秦老爷,花钱挂了刑部清吏司下的员外郎闲职,平日也是快活。

何大舅歆羡,若何家也有祖荫,就不必把儿子送去县学,死磕功名。

他知那些世家大族,孩子科考天赋不足,就早早让孩子入世,攒点经验,以疏通各层关系。

他由此又想到外甥陆挚。

他隐约记得二十多年前,何玉娘出嫁前,好像说了他妹夫陆泛是什么陆氏旁支。

当时以为妹夫能给家里带来造化,结果这妹夫是个体弱的,起先还和何玉娘过着隐居般的日子,一年年拖下去,他早就没祈盼了。

如今陆挚少年有才,偏偏又如此背运。

何大舅大叹,收起笔墨,今日他手上的活计,磨磨蹭蹭做完,天也黑了。

他日日做着重复的文书工作,此时口干舌燥,发现廨宇内茶壶空的,小吏也不添水,不由微恼。

待他提着茶壶离开廨宇,不远处大门,几个小吏凑在一块,一人一包切片的牛肉,津津有味地吃着。

瞧见何大舅,几人笑道:“老何,也就你还躲在屋里了,来看秦少爷给我们什么好的了。”

“可惜没有酒。”

“当差呢,大人管得严苛,你不怕死就喝。”

小吏口中的秦聪,正与他们站在一处,他束玉冠,穿一身宝蓝袍子,身姿还算风雅,朝何大舅作揖:“何典吏。”

何大舅喜欢旁人叫他典吏,而非老何,因而十分受用,也拱手:“浩然这个时候来,可有何事?”

秦府和县衙近,往来繁多,今日是秦聪问衙里借十来人,过两日要抬佛像塑金身,给秦老爷祈福。

大家吃秦家的东西,拿秦家的钱,无有不应,十分热络。

待秦聪走后,小吏们却换了副嘴脸:“塑金身都要弄出这么大动静,生怕人不知他孝顺。”

下值的何大舅加入这场八卦:“我瞧这小秦,倒像是秦家的真儿子。”

“别了吧,义子就是义子,哪里比得上亲生。”

“村里来的,真以为自己很风光。”

“要不是我不姓秦,这种好事能落到他头上?”

“……”

何大舅弄了点水喝,倚在门框,一边听大家说,对秦家的羡慕,也黯淡下去。

原因无它,秦家和陆挚一样背运。

秦员外就两个儿子,还先后出了意外。

二十年前,秦家大儿子去跑运河被浪打死,五年前,二儿子只是在家吃香瓜噎住,一口气喘不过来,活生生憋死了。

这才又了找了秦聪这个义子。

何大舅摇摇头,这么看来,秦家还不如何家。

突的不远处,有个人慌里慌张跑来,小吏们喊何大舅:“那是不是你家的邓大?”

何大舅一惊,怕又是二房做傻事,叫同僚听了嚼舌根。

他忙主动朝邓大走去:“二房那边又闹什么了?”

邓大“哎哟”两声:“快回去吧,你孙女出事了!”

……

——秦聪是谁?

当下落日熔金,树林婆娑,远处村落几缕炊烟,沟通了天际,饭菜香融进光泽里。

云芹满脑子都是吃的,骤然听陆挚问一句,轻轻“啊”了一下:“芹葱?”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说:“哦,秦聪和二丫一样,和我以前是邻居。我和他定过亲,后面他家退亲了。”

从云芹开始说,陆挚便屏气,结果一口气没消耗完,她就说完了,就这样的坦荡,毕竟都是过去的事。

愈发衬得他怪怪的。

他抿抿唇,压下心里的感觉,容色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忽的云芹笑了下,陆挚心内一跳,想说自己没有旁的意思,她却指着远处的云,笑眼盈盈:

“陆挚你看,那云像不像大舅和二舅?”

天际两朵云贴在一起,一朵又高又瘦,一朵又矮又肥,凹凸有致。

云芹一说,这云还真像描着两个舅舅的人影生的。

陆挚缓过来,有些想笑,只是他从未编排过长辈,觉得不妥,只说:“是有点像。”

一阵风过,云朵眼看着要化了。

云芹:“啊,哥俩走散了。”

陆挚:“……”他终究还是低声笑了笑。

天要黑了,他们没再耽误,回了何家。

因为烧饼、茶果子很多,现在也不是冬日,恐怕放坏了,云芹根据何家各人口味,给他们都分了一点。

加之前面的兔皮,众人也不好再白收,便也回送了些东西。

大嫂子韩银珠回送一袋子红豆,二嫂子李茹惠回送一件新上衫,照着云芹身段改的,她虽没替云芹量过,竟十分合适。

云芹最喜欢这衣裳。

三嫂子邓巧君才刚从娘家那取了不少钱,但建房子花得差不多了,就回了一个庙里求的多子多福石榴花纹陶枕。

还是没用过的,邓巧君觉得便宜云芹了。

不过,这陶枕太高,云芹和何玉娘谁枕,都像头被顶上天,干脆拿来当小杌子用,倒也适合,只留意走路别踢到,不然脚趾疼。

这日上午,她就是坐在陶枕上编笠帽,何玉娘在玩彩线鞠球。

这几天就到收麦子的季节,何家在村东有大片良田,虽雇佣了人力,奈何地方大,在家的两个表兄不闲着,连邓大都没空吃酒,成日去督工收麦子。

家里很安静,所以当一阵微弱、压抑的哭声,由远及近,就有些明显。

何玉娘也听到了。

她有些害怕,抱着彩线鞠球,跑到云芹跟前,张张口:“哭了!”

云芹牵着她的手进房中,说:“我去看看。”

说着,她轻移脚步,到了门口,未料到是一团瘦瘦的人影,她捂着嘴,哭得几乎断气。

云芹微讶:“桂娥?”

何桂娥抬起头,露出一双肿得和核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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