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容怡来找她。

同样的欲言而止,同样的担忧惆怅。

妩秋正在凉亭赏荷,容怡于她对面落座,盯着她看了许久。

池塘鱼儿上下游动,浮出水面争抢妩秋洒下的鱼食,一道视线太过明显,她停了动作:“有事?”

“嫂嫂……”

妩秋轻蹙眉头,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容忍了这个称呼。

见此反应,容怡眼眸亮起急不可耐地道:“嫂嫂你去看看皇兄吧,父皇生了好大的气,皇兄……皇兄他受了很重的伤……”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却不见面前的嫂嫂有任何反应。

好像很正常,好像又不太对。

尤其是她刚刚才默认了“嫂嫂”这个称呼。她还以为……

“他叫你来的?”

容怡连忙否认:“不是的。皇兄不让任何人告诉你,是我……”

妩秋打断她,意有所指:“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罚吗?”

深黑明亮的眼睛直直看来,容怡莫名觉得眼睛的主人在引导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原因。

“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她想,尤其想让她劝劝皇兄,至少别那么直截了当,慢慢来,父皇的态度迟早会松动……

但是,她不能。

昨日在暗室里,皇兄亲口对她说。

“容怡,她做不了皇后,所以我做不了帝王。”

那时她就知道一锤定音,绝无可能更改。

她来找妩秋,私心是想让妩秋看到皇兄的付出,让这个“铁石心肠”的姑娘软和一点,让皇兄如愿一点。

妩秋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三分遗憾,三分意料之中,四分无趣。

容怡在一旁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她权当做耳旁风,等人说累了自然也走了。

她很少有这样的好脾气。

她只留给容怡一个侧脸,逆着光,明艳美丽的容颜不似凡尘中人,寡淡的神情衬得她更像是一具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像。

容怡突然觉得心里似被什么堵住,眼前浮现容恪此时狼狈重伤的模样,两相对比,生出一种不应该的怨与哀。

“你……”

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亲如兄妹,也不该插手。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维持温和:“……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动容吗?”

然后她看到,好看的姑娘再次看向她,轻笑一声,声音里泛着淡淡的疑惑:“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他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她微微偏头,好像在问她,在指责,风声一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你知他痛苦,又怎知我甘愿。”

“至少……他有的选。”

容怡怔住,满腔怨愤竟然化作无地自容。

夜凉如水,燥热渐消。

一盆盆血水从暗室端了出来,石床上浑身是伤的太子面色苍白,紧闭双眸生捱过疼痛。

噬心蛊,皇室最严苛的惩罚。

他要在这里待满一个月,一个月后才有与帝王谈判的资格。

容逸没有禁他的足,谁都可以来看他,他也可以随时出去。

叶静被容逸拦着千方百计进来看了他一次,容怡来得最勤,有一个人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是他的授意,亦不妨碍他心存妄想。

千越在同样的时辰进入暗室,向他禀告妩秋每日的行踪。

容怡还是告诉了她。

她的反应不出所料。

千越愤愤不平,斗胆谏言:“殿下真的值得吗?您如此牺牲,姑娘她……”

容恪止住了他:“她说的没错。”

“天气渐热,嘱咐侍女莫要纵容她贪凉。”

“殿下……”

“去吧。”

冰鉴被撤走了一个,那是白日里她刚要来的。

不等她问,宫女便先道:“姑娘您身子弱受不得凉,初夏时节,一个冰鉴稍消暑气即可。”

“若您还热,奴婢为您摇扇。”

“不用,你走吧,我要睡了了。”

“是,奴婢告退。”

妩秋合衣躺下,未几,倏的坐起身,视线落到寝殿中央散发白气的冰鉴上。

不是说伤得很重吗,还有精力管这么宽。

她再度躺下,莫名心气不顺,侧身背对着冰鉴,而后总算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说是一个月,但在叶静每日通红着眼睛的注视下,铁血手腕的帝王仍是低头,十五天后,他赦免了容恪的刑罚。

仅仅休养了三日,容恪去了紫宸殿。

容逸高坐帝王宝座,俯视刚刚能站起来就迫不及待过来找他的儿子,冷酷地发出一声嗤笑。

而叶静满眼心疼,忙吩咐御前太监赐座。

容怡也在,她犹记太医嘱托容恪至少要躺足七日才能下榻。

无怪父皇生气,她时常觉得皇兄一遇上妩秋就宛如迷失了心智。

她甚至觉得两年前在镜湖与皇兄的谈话只是她的幻觉。当时他明明说——

“小情小爱永远不是最要紧的。”

“到底有没有,存不存在,并不值得纠结。”

如今,执念深重的也是他。

“容恪,朕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真的心意已决?放弃太子之位,抛弃责任,自图自己的欢愉圆满……”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重。

容恪平和回道:“父皇,儿臣想与您单独谈谈。”

叶静与容怡配合地离开,偌大紫宸殿唯留容逸与容恪,是父子,是君臣。

容逸替他做了回答:“看来,你是铁了心了。”

他气极怒极,不免夹枪带棒出言中伤:“为了一个眼里心里都没有你的女人,枉费朕与你母后二十多年来的悉心教养,可笑至极!”

容恪平静的面容出现裂痕,即便很好的遮掩过去,却逃不过容逸如炬的目光。

嘲讽更甚:“原来你清楚,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一朝太子,一厢情愿,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容逸从来没想过,底下这个从生下来起一直没让他操心过的儿子有一天会让他糟心成这样。

“父皇,我是您的儿子。”

等容逸斥责完,容恪抬眸说道。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容逸很快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

他与叶静譬如他与妩秋。

无法割舍,唯有强求。

容逸拍案而起:“一样?哪里一样!我可曾放弃皇位,我可曾耽误朝政!”

雷霆之怒下,犹带病气的容恪面不改色:“因为父皇比我幸运。”

他勾起浅笑,无所不能的太子罕见地露出几分艳羡:“您得到了母亲的喜欢,所以能够两全。”

“但是,这么多年来,您觉得母亲真的毫无牺牲吗?”

容逸所有的情绪瞬间凝固。

容恪接着道:“妩秋不是母后,儿臣也不是父皇,您说的对,是儿臣一厢情愿……因此理应由我作出让步。”

良久的寂静。

高座上的帝王静默了很久,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时再无先前激荡的情绪:“搬出你的母亲……”

他蓦地笑起,面容即刻变得肃杀,露出“蛮横专断”的意味:“若朕现在命人杀了她,你待如何?”

容恪淡笑摇头,极为笃定:“不会的,若您要这样做,早就做了。”

容逸曾切身体会过被先皇横加阻拦的痛楚,他到底算得上一位慈父……

“也罢。”

容逸沉沉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许久再次睁开,他退步了:“朕可以答应你,但在你离开前需要做到两件事。”

“儿臣遵旨。”

容恪得偿所愿,终于露出笑模样。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笑意纯粹、轻松,容逸看见了,于是心里的那团时刻可能复燃的暗火熄灭了。

第十九天,容恪出现在妩秋面前。

短短十多天,妩秋已将宫里能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玩了个遍,百无聊赖之际,正琢磨着“上房揭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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