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色的蛇尾在水中轻轻摆动,月光下,鳞片闪着幽幽的碧绿光芒。四只狐爪长在蛇身,狐首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
“扑通”一声,周瑞腿软坐在地上,面容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身影。
“还说不怕。”狐首发出年轻女子银铃般的声音。
“不怕!”周瑞朗声道,“你是我的恩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恩人,今日抓得我痛死了。”她舔了舔自己的伤口抱怨道。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瑞伸出手中的鳞片,满怀歉意地说道:“还给你。”
“现在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那……好罢。”周瑞犹豫半晌,将鳞片收入衣襟。
“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就唤我荷玉人罢!”
“好!我叫周瑞!”
“回去罢,夜寒。”荷玉人扭动蛇尾欲往水中行去。
“等等!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若是你对遇见我之事三缄其口,自能再次相见。”说完她浸入水中,直到最后一抹碧绿消失,留下淡淡涟漪。
周瑞攥紧怀中的鳞片,凝望着荷玉人离去的背影,直至最后一圈涟漪散去。
接连几日的夜晚他都悄悄溜出家门,来到湖边。像是在等荷玉人出现,却并不放声呼唤。他折下芦苇叶在湖面轻轻划过,时不时挑起清波,然而荷玉人仍未露面。
有一晚他照例坐在湖边,借月光凑近湖面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右面脸轮廓清晰可见,左面脸却与黑夜融为一体。
倏忽间,他发现面前的那片湖底似乎有东西渐渐浮上来,越来越近。突然,那东西直冲水面,溅起巨大水花,淋了周瑞一脸。
周瑞忙用衣服抹干脸,才看清是一条翠绿的蛇尾,顺着蛇尾望去,荷玉人正坐在岸边盯着他暗暗发笑。
“你是在等我么?”
周瑞点了点头。
“你……没有朋友么?”荷玉人慵懒地躺在湖岸,蛇尾胡乱摆放,湖水不停打湿她的鳞片。
“没有……”周瑞缓缓低下头,继而猛地抬起头,眼冒金光道:“我想和你做朋友!”
空气凝滞了半晌,荷玉人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凡人看到我不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么?还要唤我为‘妖怪’,怎么唯独你要和我做朋友?”
“他们唤你‘妖怪’,不过是怕你罢了,他们还怕我呢!”
“为何怕你?”
“因为……因为我的脸。”周瑞抬头看着荷玉人,向她展示自己的脸。
荷玉人迈着狐爪逐渐靠近,她伸出一只爪子抵着周瑞的下巴把他的脸递近自己的眼睛。
一双人畜无害、清澈至极的眼眸盯着她,而她那锐利圆润的眼珠则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
“不过是长得别致些罢了。”荷玉人温柔松开周瑞的下巴。
“可是他们说我是邪祟……”
“正如你所说,他们唤我‘妖怪’是因为怕我,那么他们说你‘邪祟’也是因为怕你。”
周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去罢,我不能离水太久,你也不必夜夜在此候我,我近日需闭关修炼。”
说完,荷玉人钻进水里,消失在碧波中。
周瑞还想说些什么,却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夜晚,周瑞躺在床上回想荷玉人所说的话,陷入沉思。
如果长了一张阴阳脸能让那些人惧怕,那这张阴阳脸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荷玉人还未答应要和自己做朋友,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在一阵懊悔中渐渐进入梦乡。
晨光熹微,外间薄雾笼罩,一阵婉转的鸟叫声吵醒周瑞。他披上衣服来到屋外的桂花树下,此时桂花开得正盛,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这棵桂花树高大茂盛,树枝探到了屋檐上,因为树叶茂密看不清树枝里是否有鸟窝,周瑞轻手轻脚爬上了树。
爬过围墙的高度时,周瑞瞥见屋外远处芦苇晃动,想是里面有水鸟便未在意。目光仍在树枝间搜寻,果然让他找到一个鸟窝,窝里还有几颗鸟蛋。
周瑞把鸟蛋揣进怀里,因连日夜晚偷溜出门,此时甚感疲乏,他随意挑了个枝干伴着桂花幽香躺下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从围墙落下的脚步声惊醒周瑞,接着又是几个沉闷的脚步声。
“谁?是你么方礼?”周瑞听见娘亲在屋内唤着,接着却传来她的惊吓声。
周瑞拨开树枝,院子里有几个戴着面巾的大汉正四处搜寻着什么,他们衣衫破旧,手持大刀。因桂花树枝叶茂密,并未发现周瑞。
“把你们家值钱的物件都拿出来!”一个粗犷凶狠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趁着院里贼寇低头翻找的空儿,周瑞悄悄垫着树枝爬上屋顶,他趴在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却让他心惊肉跳。
一个贼寇将刀架在玉娘的脖子上,她头发散乱,头上的首饰皆被贼寇抢了去。
“还有什么?都交出来!”贼寇将刀抵近威胁道,与此同时另一名贼寇从柜子里翻出一支簪子递给架刀的贼寇。
“这个簪子你不能拿走!”玉娘突然厉声喊道,她上前要夺,不料贼寇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玉娘仍未放弃,在地上挣扎着朝那贼寇爬去。方才架刀的贼寇此时满意地看了眼簪子,将它塞进衣襟。
随后他拎着大刀,缓步朝玉娘走去……
“玉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方礼驮柴回家,一进门却看到玉娘趴在地上,家中多了好几个持刀的贼寇。
站在玉娘身边的贼寇抬起大刀,直直地扎进玉娘的胸口,顿时鲜血四溅。贼寇将刀拔出,玉娘便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
周方礼快步跑到玉娘身边,却是为时已晚。他抱起玉娘,看着她胸前涌出的血液,心如刀割,哭声凄厉颤抖。
他看向围过来的贼寇,猛然起身,抽出后背的砍刀,径直砍向一名贼寇的脖子。
那贼寇未反应过来,欲抬刀抵挡却已来不及,脖子上被砍出一道口子,鲜血横流,没过一会便躺在地上断了气。
刚刚架刀的贼寇头子趁周方礼手挥砍刀,露出腹部的的空当儿,抬刀扎进他的胸腔。
周方礼顿时失去了力气,手里的刀滑落,他疼痛难忍,双手握住那把刺进胸口的刀。
那贼寇一脚踹在他身上,借力将刀拔出,周方礼仰面倒地。
趴在屋顶目睹全过程的周瑞吓得全身僵硬,却不敢哭出声来。
玉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液穿透她的衣裳在地面蔓延开来。周瑞侧目看向周方礼,立时心中一紧。
周方礼仰面躺着,一双含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盯在屋顶那张阴阳脸上。
贼寇拿完所有值钱的物件,出门朝着下一户人家行去。
周瑞沿原路下了屋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桂花香和浓烈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
他双腿发软,连滚带爬走到玉娘身边,却不敢翻开她的脸查探。
“娘……”泪水划过脸颊,滴进血里。
昨夜还与他说笑的母亲,此时却成了一具无声无息的躯体。
悲痛如潮水般涌入,分成无数痛苦的支流,在他的体内奔腾咆哮,四散蔓延,顷刻间将他内心的堤坝冲垮,充斥每一寸肌肤。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胸腔内充满无法言明的苦涩。他想张口呼吸,吸进的却只有血腥味。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祸害……”
周方礼躺在地上语气微弱道,他的眼睛噙满泪水,布满血丝。
“你个天杀的煞星!索命的厉鬼……”
他眼中的凶光让周瑞不寒而栗,眼前的父亲似成了陌路人。
突然,周方礼挣扎起身拿起地上的刀向周瑞胸口扎去。
“我要杀了你这个祸害!”
周瑞吓得连连后退,用手臂护住胸口。
刀尖刺破衣裳,扎进周瑞的手臂,周瑞疼得叫了一声。
可这一刺用尽了周方礼全部的力气,刀只是划破了周瑞的手臂,便掉在地上。周方礼趴在周瑞身上,眼睛圆睁,断了气……
村子里不时传来哭嚎声和器皿碎地的声音,这伙贼寇将整个村子洗劫一空,烧杀抢掠。直至夜晚,周瑞才敢出来。
他跌跌撞撞行至湖边,低声唤了荷玉人许久,才想起她已闭关修炼。
他折返至家门前时,远远地瞧见李千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的脖子上有一处刀伤……
思量许久,周瑞找来一辆板车,用尽全身力气来回了两趟将玉娘和周方礼拖到板车上。又带上一个铁锄头,独自拽着板车往后山行去。所经之处的野草,断断续续沾上血液。
后山上,一个年幼的孩子神情恍惚地挥动手中的铁锄头,刨出两个大坑。
将爹娘葬好后,他坐在坟前低头不语。
寒风在山间呜咽,枯草摩挲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冰轮高悬,月华如练,猫头鹰在树上发出怪叫,回荡在山间。
突然,附近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周瑞警惕地抬头查看,见是一个中年男子也拉着板车往山上走来。
他的左臂刚刚被砍,只用右臂吃力地拉着板车,板车上三具尸体,有老有少。
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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