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嘈杂的说话声和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4号病房里,小护士第N次把试图下床的郑朗按回病床上,双手叉腰,气鼓鼓的。
“你别想走!刘主任都亲自交代了,你现在必须卧床静养,观察至少四十八小时,绝对不能乱动!”
郑朗无奈:“拜托你就通融一次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是真没事。局里最近案子堆成山了,人手紧缺,实在没时间躺在这里休息。”
“没事?你看你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小护士气冲冲地指着正对着的白墙上挂着的镜子,只见病床躺着一个人,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脸颊、就连胳膊上都贴着十多处,大大小小全都有,不是他郑朗还有谁?整个人仿佛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造似的,就连阎王看了都恨不得直接把人带走。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车祸本身来讲是非常严重的。两个车直接正面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安全气囊都蹦出来了。等老方他们赶到现场时,就看到扭曲变形的汽车框架和一地碎片,差点直接给殡仪馆打电话。
最后证明他们的确需要联系殡仪馆没错,不过万幸的是当场死亡的并非他或周子俊,而是对面主驾驶的司机。
郑朗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被诊断为轻微脑震荡,外加多处软组织挫伤,周子俊也只是手臂上擦掉了点皮,简单涂了碘伏后,已经归队去谢全超的别墅继续调查了。
但显然对于医护患者而言,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案子怎么了?再大的案子能有你自己的生命重要吗?”小护士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满是谴责,“我真是搞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天大的案子能让你连脑震荡都不当回事,非得出院不可?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超人啊?”
“真闹得挺大的,你应该听过,就是最近新闻上天天播的富豪父亲绑架案。”郑朗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小电视,小声道,“刚才电视上还在播呢。”
小护士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病床的隔帘“唰”地一下被拉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小脑袋探出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富豪绑架案?”
“梁聪飞,我出去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给我老实躺好!再乱动看我不抽你!”一个严厉中又带些疲惫的女声大声呵斥。
紧接着,一个一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一点的。
看到来人,郑朗也愣了一下:“你是……张大民的女儿?”
张艳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就跟刺猬个似的,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警惕地看向郑朗,声音陡然拔高:“干嘛呀,不会是又来要钱的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可已经全掏空了,一毛钱都没有!想要钱你自己找他去,跟我没关系,我已经和他断绝父女关系了!”
站在他身后的陈美琪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在听到父亲名字时,也下意识看了郑朗一眼。
郑朗赶忙摆手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钱的。你忘了吗?我是郑朗,咱派出所的民警,咱们见过两次面的。”
张艳拧着眉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郑朗一番,半晌才终于哼了一声:“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郑朗笑笑,目光转向隔壁病床上的梁聪飞:“这是你儿子?看起来挺精神的,生什么病了?”
“没什么,就是吃坏了东西,洗了洗胃。”张艳一边麻利地支起小桌板上,把打包回来的小米粥和青菜放在上面,一边头也不抬地敷衍道,“小孩子贪嘴,不知道在外面瞎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住两天院就好了。”她的嗓音冷淡,显然是不想多谈。
郑朗却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搭话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张大民他还没回家吗?”
“回家?他要是真肯见我们,我至于天天这么累吗!”张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更重了些,像是在发泄一样,用力地把瓷勺子往不锈钢碗边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上辈子肯定是造什么孽了,不然这辈子绝不会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催命的爹!别人家爹妈哪个不是给孩子攒钱花,他可倒好,光想着从我包里拿钱了!”张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又是找我借四万块钱,又是三天两头玩失踪,就连医药费都还得我这个当女儿的垫,怎么,我欠他的啊?”
张艳撇了撇嘴:“哼,老天要是真有眼,还不如趁早把他收了,我看那绑匪也不用绑什么富豪了,直接把我爹绑了撕票,那才真是为民除害,造福全人类!”
“咳咳咳!”梁聪飞忽然被粥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哎呀,喝慢点,饿死鬼投胎啊!”张艳嘴上虽然在不耐烦地抱怨,但手却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眼里也都是关切。
梁聪飞不敢说自己其实见到姥爷了,就如母亲所“诅咒”的那样,被绑匪五花大绑地绑着,甚至就连自己现在在医院也都是那群人害的,眼珠子心虚地滴溜溜来回转。
郑朗看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刚才您说断绝父女关系又是怎么一回事?”
“能有什么事?就是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张艳没好气道,“等找到他人、算清楚账,我立马带着儿子搬出去,以后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郑朗默默听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原本是想问关于张大民砸店的事,但看现在这个状况,还是不提为妙。尽管第一次见面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家庭的关系紧张,但到扬言断绝关系的地步,也着实是没有想到。
小护士见郑朗和张艳聊上了,趁机再次板起脸,对郑朗发出最后通牒:“你们聊着,你也给我好好待着,脑震荡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我就不信了,警察没了你不行,待会儿你们局里要是再有人来打扰你休息,来一个我赶一个!”说完警告性的瞪了郑朗一眼,把大门一关,真有种把人锁在里面静养的架势。
可谁知她刚前脚刚左转出门,后脚小吴就身着警服,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手里还掂着一箱奶:“郑队,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没什么大事,下午就能出院。”郑朗声音故意压得很小,生怕被小护士听到又是一顿挨训,“你呢,车祸现场调查清楚了吗?查清楚车祸原因和对面的身份了吗?”
小吴先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算是查清了,也算是没查清……有点复杂。”
他瞟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张艳母子,还有坐在窗边发呆的陈美琪,走过去将隔帘重新拉严实,这才坐到郑朗病床边,低声道:“直接原因是对方驾驶人操作失误导致的方向盘失控,哦,驾驶人就是死者。”
“失控原因呢?突发疾病?还是酒驾毒驾?”郑朗问。
小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题就出在这儿。我在现场仔细观察过死者,他的脖颈处有道非常明显的勒痕。”说着还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概位置。
郑朗立刻警觉起来:“勒痕?”
小吴点点头:“没错,法医初步检测过了,确定是生前造成的机械性窒息,而且我们还从死者的皮肤里提取到了麻绳纤维。”
“所以当时车上还有别人?”郑朗连忙追问,“路口的监控都查过了吗?”
“第一时间就已经调出来了。”小吴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拍的几张截图递给郑朗。
“事发后一共从车里出现了两个人,我怀疑是后座的那个人动的手,位置和角度正好符合。不过车祸当时他似乎没有受伤,从后座爬出来后下车就跑了。副驾驶看起来受了点伤,脸上头上都是血,但意识还算清醒,能活动。我看视频感觉他一开始其实是有想过把死者拉出来的,但好像是因为看到子俊动了,也吓得逃跑了。”
“老方已经去图侦支队跟踪沿路监控了,这两个家伙跑的方向不一样,后排的往南跑,副驾驶往西跑,估计得费点功夫和时间才能逮住人。”
小吴沉声道:“现场已经保护起来了,二大队也派人过去痕迹检验了,死者尸体运到的太平间就在这间医院的五号楼负二层。具体身份还在核实,他的身上没有找到身份证,车上也没看到驾驶证行驶证,下一步准备采集指纹对比。”
郑朗听完当机立断,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行,那咱们先去太平间看以下尸体,之后再去现场。”
本来郑朗心里全都是各种案子,这下听出又有个涉嫌杀人逃逸的,更是呆不住了,麻利地翻身下床,先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病房门口,往外探探脑袋,确认小护士不在,然后对小吴使了个眼色,两人跟做贼似的,飞奔出门。
等小护士转完一圈回来,发现床铺上空荡荡的,完全见不到郑朗的身影,气得直跺脚:“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逃啊!医嘱当耳旁风是吧?再这么不听话,下次受伤就别来我们医院了!”
陈美琪坐在床边,望着楼下郑朗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一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强哥】的聊天界面,一整屏全是她自己发的绿色气泡,对方一条都没有回。
陈美琪的手指无意识地朝掌心攥了攥,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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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大民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正瘫坐在树干旁大口地呼吸着。
刚才在车上他学着模仿之前小飞中毒的表现,也跟着假装发病抽抽,没想到还真让他蒙混过关了。
其实要是搁在平常,就凭赖强的心眼子,肯定得好好检查张大民,就算真出问题了也不会随手扔在路边,非得亲手补刀、毁尸灭迹了不可,但因为这次的他被手机丢失的恐惧和老板的阴影吓破了胆,加上急着跑路,没了以往的镇定,彻底乱了方寸,才让张大民捡回一条老命。
——自认为倒了一辈子霉的张大民,怎么也没想到所有的幸运竟然全部用在了这里。
一开始被丢下时,张大民并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赖强他们又杀个回马枪,一直在假装抽搐。从三人的脚步声和汽车的引擎声消失,他又起码装了半个小时,确认周围还是一片死寂,这才敢停下。
张大民小心翼翼地蜷着身子,先是努力把头罩摘下来,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四周是一片小树林,也没什么明显路标,并看不出是在哪里。他接着又把腰弓成了虾米,好不容易指尖够到脚腕上的绳子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解开。
不过手腕上的绳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赖六那小子被张大民逃了一次搞得害怕了,特意捆得结实,死结打得又紧又深,用牙啃了半天,除了在麻绳上留下几道牙印、搞得牙龈出血外,一点解开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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