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建文帝的询问,用的不是“哪”,而是“那”,元洵便知道建文帝这是暗中告诉他,该做出正确的做法。

这皇室想来没有真情,全是虚情,没想到建文帝还是有一丝良知。

但让他更加气馁的是小芷竟然愿意青灯古佛了了一生,也不想嫁给自己。

真是可笑。难不成他就如此不堪托付吗?

如今虽然不成,可五年十年之后的事情谁有说的准。

对于木楠芷,他元洵势在必得,今日之失,来日将加倍索取。

元洵抬起头,先是对上木楠芷的眸子,可是木楠芷却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他只冷笑着,又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

“丹阳郡主,理识幽闲,质性柔顺,一面之交,便自难忘。”

建文帝满意地拍手,笑着道:“两国之缘,秦晋之好。”

而听到是自己的名字,丹阳郡主慌了神,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后怒瞪,提醒她不要妄为,连她母亲也是双眼含泪却摇着头。

浑浑噩噩,丹阳郡主哭丧着脸,领旨谢恩。

瞧着这场闹剧就这般收场,木楠芷心中腹议,元洵还是有手段的,总是留有余地。

丹阳郡主备受端王宠爱,是捧在心上怕化的程度,他如今捡了这么个大宝贝,自是要花言巧语哄得美人开怀的。

他一开始就没有坚定选择自己,只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不过这样也好,不会生恨,多年之后徒增唏嘘。

可建文帝却继续说着,“今日这件喜事可是为母后祝寿呀!”

“丹阳有了,那宁昭这丫头你可不能不管。”太后话中有些埋怨。

“自是不会,这崔玠配宁昭那就是才子佳人,一对绝唱。”建文帝是转头对太后说,可是殿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木楠芷也被这桩婚事砸懵,崔玠,那般绝色的人,以建文帝的性子为何会让她嫁给他呢?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是罪臣之后,可以成为累世清正崔家的污名。

一旦编造她联络旧人的罪证,那就不是她有不轨之心,而是崔家想清君侧。

这是建文帝替下一任坐上皇位的好舅舅下的一步棋。

明白这些,木楠芷只觉心冷,可这旨意拒不掉,她侧过头,偷偷望了眼崔玠,见他脸色如常,果真是喜怒不言于色。

他怕也是不愿的吧。或许他早就有了倾慕的姑娘,只差上门提亲了。

要是他不愿心上的姑娘委屈,她是不计较这些的,最好把她一人拉在京城才是最好。

木楠芷偷偷想着。

就这样,四人都跪下谢恩,感念皇恩浩荡,可是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有几个真真愿意呢?

丹阳郡主是气愤,恶狠狠剜了眼木楠芷,对元洵更是没好脸色,要不是在建文帝面前,怕是要一刀一刀将元洵凌迟处死。

崔玠则面无波澜,像是一滩枯井,久无人探境。他对木楠芷点了点头,动作僵硬。

向崔玠行了福礼,可木楠芷一抬头对上的是元洵猩红的眼眸,有着怒气,阴森的凉意的冷笑。

待落了座,木楠芷还觉得像是一阵梦,一场雾。

高位者的一句话就定义着微末的命运,甚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她如此,那会有更多的都是这般。

心中堵着发愁,木楠芷也就离席,去寻付瑶与木怀恩。

殿外夏蝉叫唤着远处的幽月,可使出全是招数,也不能博月一笑,月光还是那样的寒,像是秋霜。

没有找到付瑶与幼弟,倒是先遇上付羡竹了。

他站在湖边柳下,转过身,唤着木楠芷。

“芷妹妹,你可愿吗?”

话比幽月还要静,更有孤寂之感。

没再往前走,木楠芷顿住身,只答:“有些事不是不愿就可以不作。母亲也不愿,可还是照常行事。我自是如此。”

话音未落,付羡竹就立刻接话:“此事或有转圜。”

“万事万物各有缘法,有些事可强求,有些事争取一生也只是空捞月。竹表哥有心了,不过此心还是用在太奶奶和怀恩身上

吧。”

木楠芷向付羡竹作揖,行的不是女子礼,而是男子礼。

而付羡竹则是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靠近木楠芷,低声说:“替嫁就可以。寻个容貌相似之人送过去,而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余生逍遥快活,把过往的一切忘个干净。”

端方守礼的表哥说出惊世骇俗的话,还是在天子寝宫。

可是他说出的话就像是一剂寒食散,服下后,神明开朗,不断迷惑着她。

一生的轻松畅意,再也不用背着家族重担,不是笼中的鸟雀,而是自由的鹰隼。

六年,家族的“冤屈”压在她单薄的身板上,她没有选择,再也没有欢乐,只有无尽孤苦。

现在却突然说她可以不再背负这些,能想六年前那般肆意,无拘无束。

木楠芷低头思忖,内心犹豫不决,像是有一台天平左上右下,反反复复,衡量计较。

梦中父兄还闪着血的疤痕,京郊青山三日三夜的火光,她不能忘,也无法忘,那是血海深仇,千千万万的亡魂。

幼弟还那么小,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忘却这些不该忘却的。

她是长姊,理应她来担。

“我心领了,但不必。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付家一族的荣光在表哥一辈,而我也有我的。”

木楠芷缓缓说出这些,刚开始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后面才说得流畅,没有卡壳。

“我是没得选,可芷妹妹你还有!”付羡竹恨铁不成钢。

木楠芷摇着头,她知道她早就没有选择了,她是被命运一步一步推着向前走,是被辫子抽打的牲畜。万般不由人,这才是深陷牢笼里的她。

“其实表哥才是那个有得选的人,逍遥散人还是权贵勋臣,都随表哥的意愿,就看表哥志在何处而已。”木楠芷点出真相。“人生总是悔恨交杂,过去的事无能为力,那就该奋力自取,而不是画地为牢。”

付羡竹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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